
水洒在了茶案上,雪重子用素帕帮着擦净。花黎回过神从雪重子手里接过素帕。
花黎“对不住,我自己来就好。”
雪重子没有坚持,收回了手,看着花黎欲言又止。到最后反倒是花黎先开了口。
花黎“我不后悔。”
她抬头看着雪重子,语气郑重。
花黎“如果可以再次选择,我不后悔。”
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她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问题,说不定她活不长了这也未可知。
花黎算计这么多年,起初是为了自己,到后来是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如果自己真的命不久矣,那她经营的这些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而若风的付出或许不会决定成败,但一定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
花黎“百川归海,光阴难溯,可惜人间本无回头路。”
花黎笑着说着,眼里却带了泪光。雪重子看着花黎,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思索片刻,宽慰道:
雪重子“落叶归根无归处,却滋养了来年的新芽,或许遗憾本就是新生的序章。”
雪重子“阿黎,不论如何,我一直在。”
双眼囚不住那悲苦的心伤,于是泪落下。
花黎“可大人终究……会,忘了我。”
后三个字花黎说的极轻,几乎脱力般。她这股情绪来的实在没有什么缘由,上一秒还在说糕点好吃,下一秒又开始哭泣。但雪重子依旧温柔的起身半跪在她面前,犹豫片刻,用自己的衣袍为她试泪。
雪重子“不会,我会记得你,一定记得你。”
因为舍不得。
……
在外人面前花黎是长者,是长辈,是姐姐,所以无论如何,花黎都要顾忌着这一点而使自己强大,使自己独立。可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都是第一个直面难关的人,日积月累不得喘息,她累了。
只有在这里,也只有在这里,花黎偶尔才能表现出她的脆弱:偶尔才能松下紧绷的身体;也偶尔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花黎看着雪重子孩童的模样,倒是没有什么顾及,圈住他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闷声啜泣。
雪重子被花黎这突然来的这一下弄的不知所措,因为功法的缘故他身体温度一直要比寻常人要低些,此刻红晕爬上耳尖,又染污了面颊。
他眼睛嘴巴微张,眼睛慢慢睁大,失神了般直接僵住了,许久才眨了眨眼睛,指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找回手掌的控制权后,在花黎单薄的后背上几寸握拳又张开,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雪重子一句话没说,但一时情绪上头的花黎很快就缓过劲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毕竟都是快三十的人了,现在还同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实在是不成体统。于是便松开了圈着雪重子的手。
没好意思看他,轻轻抹掉眼泪。
花黎“实在是对不住,大人衣服没脏吧。”
雪重子也没敢看花黎,也自觉自己现在模样一定不太好,于是很快的起身重新坐好,故作轻松。
雪重子“无事,你要是累了,可以在这多住几日,你的卧房东西一直齐全,随时可以住人。”
花黎没有留宿的打算,她现在心里乱的很,情绪发泄了一点后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会,于是婉拒了。
花黎“我刚回宫门,所以不久留了。改日等我伤好了,一定再来叨扰大人。”
花黎轻声说着眼里还带有泪光。雪重子没有强求,微微颔首。
雪重子“不是叨扰,我很欣喜你来。”
停顿一瞬又继续说。
雪重子“人多热闹,整日看雪,其实很无趣。”
花黎起身告辞,不让雪重子送她,临走前,花黎站在房门口,拿着雪重子刚间她时打的油纸伞,忽然说。
花黎“万事莫要强求,大人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迷路一次,大人再捡我一次就是了。”
花黎“走了,大人莫要再送。”
雪重子的伤药果然不是凡品,擦了一次,腿上就不是很疼了。
花黎拿着纸伞很快就消失在了蜿蜒的小道上,消失在了雪重子的眼睛里。
小院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宁静。
雪重子“……好。”
——
花黎去找雪重子本不是单纯的倾述,他活得久,又习得这般奇幻的功法,或许对于她这样奇怪的症状能有什么知悉。但见到了人,一些话花黎突然就不想说了。
不过好在这一趟花黎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顺走了一把漂亮伞不是吗,哈哈。
悄无声息的回了后山花族居所,一回去就看到了金泽。
对此花黎并不意外,她没多说什么,走了一夜的山路,她有些累了。
花黎“你去休息吧,我回来的事暂时不要和宫尚角说。我累了,一切等我醒了再谈。”
金泽躬身行礼。
金泽“是,小姐。”
花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动作不重。
花黎“辛苦你了,以后我没回来,你不必一直等我。”
金泽张嘴要说什么,但花黎不用像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无外乎是那些这是应该的之类。
花黎“这是命令,不能反驳。”
花黎明白,宫门对于侍卫的训练极其严苛。在宫门训练之下这些侍卫都是极其忠诚,把自己要守护人的命当做自己的命。
要说错,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宫门需要这样忠心之人,但面对金泽,花黎总觉得愧疚。她事事瞒着他,但他却捧出了一颗真心。有时候花黎觉得当初自己不应该朝他下手,这下好了,不负责什么的到显得自己有点花心了……
想到这,花黎突然脑袋一热。
花黎“咳咳……我当初送你的手绳呢?”
金泽像是僵了一下,沉默片刻。
金泽“属下……怕弄丢,收起来了,小姐是有什么事需要吗,属下马上去取。”
花黎“别,没事,不用了,我就问问,好了,你快去休息吧,我醒了要是看到你也醒的,你就别在后山呆了。”
花黎本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其他想法,只不过金泽这反应倒是怪怪的,罢了,太困了,还是睡觉去吧。
对于花黎这看似威胁实则关心的话,金泽只是顺从的说是,不过低头行礼时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
目送花黎进屋,金泽把一直偷偷藏在身侧的手微微舒展开,似乎是个小陶瓷制的东西,确定花黎房里没有动静了才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药瓶。
其实他知道花黎去了雪重子那,雪重子一定会给她治伤无需自己多此一举。
但是,
金泽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把药瓶收好,回去休息。
他习惯了。
合衣躺下,双眼闭上一会又睁开。金泽突然把手伸进自己胸口的衣服口袋,拿出了一方白色色的手帕。
手帕似乎包着什么,他一点点掀开,最终露出了一条红绳,红绳之上有着一颗漂亮圆润的珠子。
因为常年执刀,所以金泽虎口处结着厚茧,指节因常年握刀微微内扣,骨节嶙峋如寒梅枝干,青筋微凸,掌心布满交错的细小伤痕,唯有指尖抚过那红绳时,才显露出一丝温柔。
他轻叹一声,再度把帕子叠好,放在怀里。
方才花黎问他手绳在哪,他下意识就想摸向胸口。但理智回头,这样拿出来,他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所以,迫不得已,身平他第一次对花黎撒了个谎。
小心翼翼的从来不是被爱的那一个。
胆小鬼也从来不是贬义词,因为他的别名是
我爱你。

苒池棠(槐南)摩西摩西,不知道大家喜欢哪一对呢,也不知道我感情线写的怎么样,会不会尬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