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那句“真正的价值”像冰锥一样刺进林薇的耳朵，让她从极致的震惊中猛地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清醒。
她看着沙发上那个悠闲品茶的女人，之前所有的恐惧、愤怒、疑惑在这一刻疯狂翻涌、碰撞，最终炸开一个清晰的认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逃出这个女人的五指山。所谓的绝境、第三方、甚至她自己的挣扎，可能都是白芊芊剧本里早已写好的情节！
“你……”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全都是你安排的？那个刀疤脸？那场撞车？甚至……甚至顾家的人能找到仓库……”
白芊芊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林薇，唇角那抹弧度似笑非笑。
“重要吗？”她轻轻反问，“重要的是，你活着到了这里。并且，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把无关紧要的‘钥匙’和一场精彩的‘黑吃黑’戏码上。”
无关紧要的钥匙？！
林薇瞳孔骤缩！那把让她几经生死、被多方争夺的钥匙，是无关紧要的？！
那什么是重要的？她这个人肉快递员本身？还是……她成功扮演了一个吸引火力的诱饵？
“你利用我！”林薇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压抑的怒火和屈辱冲垮了恐惧，“你把我扔出去当靶子！就为了给你自己争取时间？或者转移顾家的视线？！”
白芊芊终于缓缓站起身，她比林薇略高一些，一步步走近，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利用？”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林薇，别忘了，是你求着我给你机会证明‘价值’的。而我，给了你机会。”
她停在林薇面前，目光落在她依旧缠着肮脏胶布、渗着血的手上，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
“你以为，没有我的‘安排’，你能从顾琛的宴会上活着离开？能从顾家‘清扫’行动的第一波围剿中逃脱？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质问我？”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林薇心上。
“是你自己说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白芊芊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而我，只是给了一只走投无路的兔子，指了一条最有可能咬到猎物的路罢了。至于路上是踩了钉子还是掉了毛，那得看兔子自己的本事。”
“现在看来，”她直起身，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你的本事，勉强及格。至少，你这块诱饵，很香，吸引了足够多的疯狗。”
林薇浑身冰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在白芊芊眼里，她根本不是什么合伙人，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块用过即弃的、散发着血腥味的诱饵！
她的价值，就是她的“倒霉”，她的“走投无路”，她能完美地吸引所有敌人的火力！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那你现在还想怎么样？”林薇几乎是嘶吼出来，破罐子破摔，“戏演完了，钥匙送到了，我没死！我的‘价值’榨干了吧？是不是也该送我上路了？！”
白芊芊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评估。
“上路？”她摇了摇头，“你的价值，才刚刚开始体现。”
她踱回沙发边，拿起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扔到茶几上。
“看看这个。”
林薇警惕地看着她，又看看那个文件夹，没有动。
“放心，不是要你命的东西。”白芊芊语气平淡，“是能让你……和你的家人，暂时活下去的东西。”
家人？林薇的心猛地一紧！她扑过去，抓起文件夹飞快地打开。
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简短的报告。
照片上，是她父母家别墅的外围，几个明显是监视者的男人身影被清晰地拍了下来。报告则显示，顾家对林氏企业的打压仍在持续，但力度似乎暂时维持在一个“施压但未彻底摧毁”的程度。
报告的最后一页，用红笔圈出了一行字——【暂停全面清算，维持观察，诱捕优先级高于毁灭。】
“诱捕……”林薇喃喃自语，瞬间明白了顾家的策略。他们暂时不动她的家人，是想用家人做饵，钓她这条鱼！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白芊芊的声音传来，“顾琛和他那个爹，想要的不止是你的命，他们更想通过你，找到我，挖出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所以，只要你还有‘被找到’的可能，你的家人就暂时安全。而一旦你失去价值，或者我被他们抓住……”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薇的手指紧紧攥着文件夹，指节泛白。她抬头看向白芊芊：“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了。虽然这船破得很，但沉了，谁也别想活。”白芊芊走到她面前，抽出她手里的文件夹，扔回茶几。
“你的‘新价值’，就是继续当好你的‘诱饵’。”白芊芊的语气不容置疑，“但这次，得更逼真，更……让人意想不到。”
“你想让我做什么？”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白芊芊从沙发靠垫后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林薇。
“用这个，给你母亲发条信息。”
“告诉她，你很害怕，你受伤了，躲在一个……勉强安全的地方。然后，向她求助。”
林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芊芊：“你让我联系家里？！那不是自投罗网吗？！顾家的人肯定监听了他们的所有通讯！”
“就是要让他们听到。”白芊芊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一个走投无路、惊慌失措、只能向最亲的人求助的女儿，才更真实，不是吗？”
“你要我把顾家的人引过来？！”林薇失声。
“不。”白芊芊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是把你‘交给’顾家。”
“什么？！”林薇如坠冰窟，连连后退，“你疯了？！”
“没疯。”白芊芊步步逼近，语气冷静得可怕，“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接近顾琛，获取他信任，甚至……打入他们内部的方法。”
“他们会怀疑！他们一定会严刑逼供！我根本扛不住！”林薇尖叫。
“你不需要扛太久。”白芊芊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你只需要演好一个被白芊芊利用、抛弃、吓破了胆、只想寻求顾家庇护的可怜虫。”
“我会给你准备一些‘真料’，足够取信于顾琛。至于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
林薇彻底明白了。白芊芊是要她去做双面间谍！主动投入虎口，在顾琛眼皮底下演戏！
这太疯狂了！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可怕！
“如果我拒绝呢？”林薇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
白芊芊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威胁，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你可以拒绝。”她淡淡地说，“然后，走出这扇门。试试看，没有我的‘安排’，你能不能活过下一个小时。”
“或者，看看你父母的公司，还能撑几天。”
“又或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受伤的手，“赌一赌顾琛抓住你之后，会不会相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仁慈地给你一个痛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林薇所有的侥幸。
她没有选择。
从来都没有。
主动跳进火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拒绝，就是立刻被烧成灰烬。
她看着白芊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彻底攫住了她。
这个女人，早已计算好了一切。包括她的恐惧，她的软肋，以及她最终……别无选择的屈服。
林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部崭新的手机。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白芊芊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实的、却冰冷彻骨的笑意。
“很好。”
“现在，让我们来编一条……能让你‘父母’心疼，也能让顾琛‘满意’的求救信息吧。”
“记住，”她俯下身，在林薇耳边轻声低语，如同魔鬼的呓语，“演得真一点。”
“这可是你……唯一的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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