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平静,是古潼京下最真实的写照。
滕翳纱昏迷了五天,直到第六天才悠悠转醒。这地下没有什么光亮,也分不清昼夜轮转,她睁开眼看到的只有微黄的灯光,可就是这么点光也还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用手遮去了多余的光线,再看到的,就是坐在一侧沉默着的吴邪,他转过头看她,沉默的变成了两个人。
滕翳纱垂下了眼,闭眼忍住眼睛的干涩,不叫自己掉下眼泪。
她压不下心里翻腾的怨恨,也控制不住自己自找苦吃的执念,不想口出恶言伤了彼此,只能沉默,也就只能做到沉默。
吴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似乎没有落在她身上,透过她,他又看到了什么,滕翳纱不知道,他越来越沉默,越靠近古潼京,就越是沉默。
她想,可能这里也埋藏了他的一部分自己,跟这不见天日的古潼京一起,被埋在黄沙之下,不见黎明。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个问题,是那样的不合时宜,可滕翳纱没有深想,由着自己的心去问这个问题。
“吴邪。”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了她身边,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
心脏狂跳,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即将发生,滕翳纱毫不在意,仍然执迷。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吴邪的眼睛,无序的心跳因为他的名字,被再度抚平,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吴邪哥哥,你要成为我的结婚对象吗?”
她问得平静,不似往常总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吴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你还小。”
温柔又明朗,不带有任何旖旎的情意,她鲜少见他这副模样,滕翳纱笑了,低下头去,同吴邪额头相抵,吴邪闭上了眼。
鼻尖的轻触,蜻蜓点水般。滕翳纱双手捧上他的脸,低头在他唇上落了个轻吻,虔诚的信仰,只一瞬,便足以消磨掉心底的不甘。
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还是笑着,笑着说了一声什么,吴邪没有听清,是他不想听,他的心很疼,可他却不知道缘由。
他们总是这样,无疾而终似乎成了常态,可是谁又不曾放手,藕断丝连,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的心,像是蛛网,沾上了,也就逃不脱了。
古潼京下没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怪物就是毒蛇。
平静的日子没有多少,滕翳纱才养了几天身体就被吴邪给扔到了蛇窟,近圆形的通道,周围都是光滑的石壁,石壁上面嵌着无数琥珀色的不明石头,全都不能细看,里面每一颗石头里都藏着沉睡的蛇。
身上只有一条安全绳,被吊在蛇窟里的滕翳纱没有害怕,她满心只有无奈,该庆幸她自己不是什么正常人吗,这都快走到穷途末路了,都还觉得不够有趣。
她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想着,这要是换个正常点的人来,怕是早被吴邪折磨疯了。
滕翳纱无聊得打了个哈欠,半天也不见吴邪说话,他这又是要干什么,让她跟这些蛇珀大眼瞪小眼吗。
“去找那个最不一样的。”吴邪的声音透过洞壁传来,幽幽咽咽的,如诉如泣,她觉得吴邪哭的时候肯定很好看。
“别瞎想。”吴邪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吧,吴邪也很清楚她的本性,不想就不想。不过最不一样的,什么才叫最不一样的,也没个标准,她又要怎么判断。
滕翳纱漫无目的地在洞穴里瞎晃,戳戳这个又踢踢那个,哪个都不一样,哪个又好像都一样,拿着一块蛇珀在手里抛着玩儿,一下,两下,啪——
蛇珀被她狠狠摔到了洞穴壁上,蛇珀有很多,嵌入的深度深浅不一,骤然的冲击让洞穴上虚虚卡住的蛇珀纷纷掉落。
这里的洞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她扔了好几只冷焰火都不曾触底,洞穴的空间直径也不大,至少她待的这个地方不大,传音效果都不怎么好。
蛇类的嘶鸣从底部传上来,像是从地底炼狱传来的索命之语。
滕翳纱像是听不到一样,自顾自发呆,甩了下手里的枪,单手上膛后对着洞穴底部开了一枪。
这个破洞穴传音效果不行,回声倒是挺大,枪响的爆鸣声震得滕翳纱耳膜疼,她忍不住歪了歪头控了下耳朵。
等耳朵里的嗡鸣退去,滕翳纱拿着枪看了两眼,这枪是吴邪刚给她的,也不说带她熟悉一下使用方法。
她的资料被他查了个底掉儿,她爱玩极限运动的事他不可能不清楚,射击虽然不算极限运动,但够刺激,她也是学过的,但那真的就是学了个皮毛。
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说他心大呢,就这么把她和他的命都递到了她手里,他是真不怕她给他一枪。
耳边蛇类的嘶鸣声越发清晰,枪在手里转过一圈,滕翳纱毫不犹豫对着自己开了一枪。
再次睁开眼,面前只有一个碎了的青铜铃铛,又是幻境。
吴邪离开了,早在两天前她醒了没多久后他就走了,也没留什么话,只说让她跟着黎簇,还有照顾好自己。
这话说得,好像交代后事,听了就让人难受。她不想去跟自己较劲,也不想挑战吴邪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索性找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
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在这古潼京乱转,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就不怕死的瞎逛,吴邪给她划了一片区域,这片区域内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这个青铜铃铛就是她在这片区域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将碎了的青铜铃铛扔到一边,滕翳纱蹲在地上看了会儿铃铛碎片。
这东西本来是一串,被她当成玩具敲得只剩下一个了,到这最后一个她才知道这东西居然能致幻,这么古老的东西,效用还这么魔幻,这后面不会还跟着什么神话故事吧。
只可惜这最后一个也在她闯幻境时碎了,老东西果然不结实。
碎了的东西也没什么用,瞧了眼地上的青铜碎片,滕翳纱转身离开,去找下一个玩具。
今天的古潼京可真是热闹啊,九头蛇柏她都碰见好几次了,应该是黎簇吧,毕竟汪家人也知道这里有九头蛇柏,不可能引起它这么大的躁动。
围着古潼京转了一圈,一个,两个,黎簇和黑瞎子带来了两个新朋友呢,还有之前的医生姐姐,她也来了。
去之前跟吴邪待在一起的房间取了枪,滕翳纱施施然飘到了黎簇和黑瞎子的所在。吴邪是真的给了她把枪,只是在此之前,她从没带在身上过。
滕翳纱这人长得漂亮,按理来说在哪儿都该是别人的视觉焦点,但是她又是真的没什么人气,站在阴影里仿佛跟那处阴影融为了一体,虚幻得叫人抓不住。
黎簇身边一连五人,只有黑瞎子觉察到了她的出现。
黑瞎子不着痕迹地向那边瞥了一眼,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等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