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离开后，滕翳纱一脸打趣地看着黎簇，笑着道，“吴邪让你做什么？”
“活过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黎簇说得干脆，同为被吴邪扔下的难兄难弟，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她。
说完他好奇的看向滕翳纱手里的铃铛，刚才他隐约看到她手里拿的是个铃铛，好像是个带着铜绿的，这得是多老的东西，“刚才那是什么，幻觉？”
滕翳纱点了点头，“嗯，幻觉。”，说着她手一伸，一串青铜铃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瞧着很是无害，甚至因为形状的原因，在某些角度看过去还有点可爱。
“很神奇。”，滕翳纱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可就是无端让人觉得温柔。
黎簇压下自己被撩到的嘴角，默默后退，离她远了些。
他其实很想说让她正常点，不要什么都跟吴邪学，但是他不敢，他感觉现在的滕翳纱就像是个程序出错的定时炸弹，危险指数直接拉满，但也是因此，温柔的假面与冷漠的本性交织，让她充满了矛盾的吸引力。
“这个东西是无差别攻击吗？你怎么醒的那么快？”，黎簇撇开头，似乎是真的好奇。
温柔刀，刀刀致命，他目前还不想死，黎簇将自己跑偏的思绪重新拉回正轨，隔空点了下滕翳纱手心里的青铜铃铛，假装自己从没走神。
滕翳纱有些好笑地看向他，黎簇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呢，但是黎簇问了，她也就答了，尽管这个答案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我是始作俑者，比起毫无防备之下的你们要多一份抗拒，清醒的也就快一点。。”
“好了，我们该走了。”，滕翳纱摸了摸黎簇的脑袋，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这附近的墙壁上都是一些小虫子，要是引起它们的注意，那他们可就惨了。
吴邪说让她见了就跑，不过她最近好像是水逆期，格外倒霉，跟着吴邪时，她千小心万小心也还是被咬了一口，有没有毒她不知道，反正她没死，但是疼是真的疼，那种疼痛感不亚于被子弹蚁咬一口。
滕翳纱在前面领路，黎簇就乖乖地跟在她后面，一边走路还一边走神，半点害怕都不见，不仅不害怕，他的眼里还隐约带着些星星点点的笑意。
吴邪不是好东西，滕翳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两个的没事都爱撩他，干什么，他很好玩吗，就算柿子要挑软的捏也不能专门就捏他一个人吧，切。
黎簇一路上嘟嘟哝哝地不停小声念叨，结果就是他被人给拍了一下，他还以为是滕翳纱在恶作剧，抬手就反击了回去，可入手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僵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干燥冰凉的鳞片触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这一刻，黎簇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滕翳纱感觉到黎簇突然停下，疑惑地回头，手中举着的冷焰火也随着她的动作调转了方向，在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滕翳纱也是头皮发麻。
人形蛇蜕，可之前她来的时候还没有。滕翳纱狠狠闭了闭眼，手上却是默默抓紧了一旁愣住的黎簇，“跑！”
静谧的黑暗被打破，随着滕翳纱的声音响起，周围像是附和一般传来一阵细碎密集的嗡鸣声，那是昆虫振翅的声音，滕翳纱根本不敢想那么多虫子一起袭来他们会死得有多惨。
滕翳纱和黎簇疯了一般向后跑，通道中完全黑暗，唯一的光亮只有他们手中的冷焰火，然而下一秒，这最后的光亮也被打落在地。
玫粉色的冷焰火安静地躺在地上，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或许也不能称之为人，但它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人形体，惨白到透着青绿色的皮肤，他们也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皮肤，那个“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鳞片状凸起，那到底是什么。
滕翳纱和黎簇强行停住脚步，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回头是绝对走不通的，继续往前他们也没有把握，滕翳纱默默握紧了手，手中的手榴弹被拔开了保险，“趴下！”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一道爆炸声，c4炸药与RG-60TB型手雷叠加，接近密闭的通道内，空气被瞬间抽离，又在下一秒集中爆发。
强大的冲击力伴随着橙红色的火焰席卷而来，将滕翳纱和黎簇两人尽数吞没，周围的飞虫也在冲天的火光中化为飞灰，为这橙红火焰添了一层象征寂灭的灰黑色余烬。
黎簇和滕翳纱皆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很远，在意识还未消散的前一秒，这两个一点都不默契的同伴的心声才达成了一致，这迟来的默契也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要。
艹，他/她有病啊！
然而意识也就只有这一瞬间，连身体的疼痛反射都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尽尽陷入昏迷，也不知道他们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双重炸药的爆发威力不可估量，尤其是在这无限接近于密闭的空间之内，通过墙体的连接，整个古潼京都同步了此刻的震动，古潼京外白沙轰鸣，古潼京内九头蛇柏暴动。
此刻，无论是古潼京内的黑瞎子一行人还是古潼京外的九门势力，全部陷入混乱，唯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汪家人不为所动，甚至调转方向，往爆炸的源头行进。
在汪家人找到滕翳纱和黎簇时，两人皆是濒死，就连血管活性药物都已经不起作用，随队的部分汪家人已经为他们下了判决书，没有几个人觉得这种状态的人还有救的必要。
死人没有价值。
一个看起来稳重沉肃的中年人却不这么认为，他走到滕翳纱身边蹲下，挑开她腰部焦糊的血肉，一块碎裂的青铜碎片就这么显现出来，是青铜铃的碎片，微微转头，另一边那个人的身上也有一样的碎片。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队伍中走出两个人将滕翳纱和黎簇两人分别捆在背上，这些人全程极为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沉默如同光下阴影，存在感极低又是切实存在。
探查过周围情况，确认四周被毁坏殆尽后，这一群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一般，迅速且安静地离开原地。
...
滕翳纱醒来时，她的思维暂时还停留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来自于全身几乎无处不在的痛感让她陷入迷茫，就连眼睛也被遮挡，刚想抬手就听到旁边有人道，“别动。”
像是系统生成的程序发出的那种公式化声音，完全听不到没有情绪，连对手都是未知，滕翳纱很从心地选择了听话。
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下一句话，闲来无聊，滕翳纱索性沉下心去听周围的声音，机器运转的滴滴声，这个正常，鸟鸣声，是活的还是只是音频？似乎有香味，闻起来不是很舒服，闻起来像是...依兰？这么有情趣的吗？只可惜她是没听不到一点呼吸声。
“吴邪跟你是什么关系？”
“？”，滕翳纱愣了一下，原来真的没走啊。至于吴邪跟我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吗，我也不知道。
“嘶~他是我老板”，这就用上电击了，真没耐心。
“撒谎。”，说完，不等滕翳纱解释他就开启了惩罚机制。
不明作用的药液被加到输液管中，不过一会儿，滕翳纱的脸骤然白了下去，痛到连话都说不出，在这一刻就连挣扎都显得无力，每一寸血肉都像被悬在烈火之中，烧灼的疼痛占据了她所有心神。
生理性眼泪随着额头冷汗一起滑落，她无力地蜷缩在一起，全身不停地颤抖。
一分，一秒，时间似乎陷入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停止了这场试探性的惩罚，滕翳纱心里明白，接下来她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能不能给自己创造什么附加价值了。
对汪家有用她已经不抱希望，吴邪因为这件事生了几回气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就是个普通人。
外界的筹码在这里行不通，但好在还有一个所有人类通用的弱点，感情，或者也可以叫做人心。利用人性也不错，可惜在这一点上她还不太熟练，不然还能更方便。
那人的视线落在滕翳纱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压迫感，只那双眼睛眸色深沉，透露着他远没有风轻云淡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全。
滕翳纱的心率和脑电波波动频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此番不过试探，若是她连这么点疼都撑不过去，那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神经阻滞剂的推入让滕翳纱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趁着疼痛稍缓，滕翳纱扯掉眼睛上的束缚，一双潋滟的眼带着泪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就连冷静如汪家人也不禁为之一愣。
随着他的衣袖被人抓在手里，他的眉越皱越深，更显冷肃无情，滕翳纱却是不曾后退，那双潋滟的眼眸因为虚弱透出一抹清愁，让人望之生怜。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虚弱的身体撑不起此前那么剧烈的疼痛活动，不过寻常两句话，滕翳纱却要耗费比平常多上一倍的声音才能勉强说完，就算是这样，那最后两个字也只剩气音。
“汪岑。这里是汪家。”，汪岑皱着眉，拂开滕翳纱抓着他衣袖的手，站到一边静看她的反应。
冷淡的声音，漠然的眼神，比刚才好多了。既然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眼中泪光闪烁，滕翳纱却扭过头，倔强地不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汪岑也不催促，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漠然地盯着滕翳纱的行为。
半晌，仍然没有人开口，汪岑面无表情，滕翳纱转过头，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开口道，“我能回家吗？”
“不能。”，就算死，你也不能回家了。汪岑不打算跟她再耗下去，扫了她一眼，吩咐人进来给她检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黎簇清醒的消息，她不是蛇语者，只是她又有些抗毒性，他需要辨别她和黎簇，哪个才是真正的关键。
滕翳纱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刚才看向汪岑的姿势，沉默地发着呆，就算是医护人员进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几乎是任人摆弄。
在房间的隐蔽处，数十个隐藏式摄像头在阴影中全方位无死角得地记录着滕翳纱的神情和动作，所有的监控联通中央控制室的运算部门，用于滕翳纱的综合评估。
一管管的血液被抽出，滕翳纱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她微微偏头，歪头看着那些人的动作，表情迷茫又无措。
5ml规格采血管，3种不同效用的采血管各抽了20支，采集总血量300ml，他们抽出的血量已经远超正常检查所需要的血量，是要做什么？
滕翳纱垂下头，重伤未愈又再次失血，那张好看的脸如今也就只有那双眼睛还能看，她这一低头，一身嶙峋的骨显露无遗，一眼就能瞧得出的病态。
监控之后，一个年轻人皱着眉，表情严肃，仔细看，他的眼里却是带着玩味，“暂停她的审查。她由我甄别。”
翌日，清晨的微光还未来临，滕翳纱这里就迎来了一个新的“朋友”。
床边的护栏被敲响，滕翳纱于睡眠中苏醒，她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厌烦，表情直白地不带半分遮掩。
汪灿嘴角挂着一抹笑，没将她的厌烦放在眼里，笑着伸手，“你好，我是汪灿，以后我来带你。”
阴冷的太阳，大概就是汪灿的模样，他的笑容很明朗，只是那双眼睛冷漠太过，让这份可亲感打了折扣。
滕翳纱是因为睡觉被人打扰情绪才会如此外露，汪灿的突然示好让她本就还未清醒的头脑更加昏沉，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纯然的黑暗，这让她更是懵了几分，她躲开了汪灿的目光，带着些懵然伸出了手，“我叫滕翳纱。”
可能是因为虚弱，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清亮，倒是有一种难言的撒娇意味，像是一只初生的小猫，有种不自知的可爱。
汪灿表情不变，微挑了下眉，倒是明白点为什么在吴邪身边的人会是她了，这么可爱的小猫，逗着玩玩确实不错。
他感兴趣的不是她，比起她，他更好奇那个被汪家视为敌人的吴邪，听说最近待在吴邪身边最久的就是她了，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关于吴邪的事？
“你的名字是来自于林逋山的牵牛花吗？圆似流钱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流动的钱币与轻柔的剪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金钱和美丽，你确实都有。名字不错。”
随着汪灿话音落下的还有一朵黑紫色的牵牛花，滕翳纱看着这朵递到她手里的大夜弥天动作都顿了一下。
她觉得汪灿有病，根据吴邪的话，汪家人替换同化掉了不少人，那他们怎么也要有表演课，这个汪灿是怎么回事，阴暗紫竹非要装阳光青松，撩人都撩不明白，要不是他的眼里没有别的情绪，她都要以为他是在挖苦她了，进了汪家，她哪儿还有什么金钱和漂亮...
“你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吗？”，汪灿没有看到滕翳纱的停顿，自顾自说着话。
滕翳纱抿了下唇，顶着汪灿阴恻恻的笑容说出答案，只是在汪灿看不到的地方，她默默往后退了一点，看上去似乎有些抗拒，“大夜弥天。”
汪灿注意到她的抗拒却也不在意，接着说道，“真聪明，那你也应该知道它的意思吧。”，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冷漠本色初现。
黑暗无处不在，统治一切。野心不小。 滕翳纱眼睫轻颤，没有说话，偏头避开了汪灿的视线。
她想避而不答汪灿却是不许，摆正她的脸让她回答，没想到入手的触感细腻微凉，汪灿下意识多摸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像是被自己吓到，飞快得收回了手，眼见着耳尖越来越红，被不知所措染成了漂亮的胭脂粉色。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下午再来找你！”，说完，汪灿便逃一般得离开了滕翳纱的房间，背影都透着一股做贼心虚的味道。
汪灿从房间出来就变回了之前那副冷漠的神情，一声轻笑从房间内传来，汪灿也只是扯了下嘴角，连笑都算不上，轻蔑又傲慢。
随后，他慢悠悠地向着中央控制室走去，去审查滕翳纱这段时间所有的微表情和下意识动作。
汪灿走后，滕翳纱拿着手里的花发了会儿呆，起身挑了个不用的水杯将它插在水里，准备放到阳台上。
她昨天才刚醒，也不知道她是躺了多久，她的腿部肌肉虽然没有萎缩，但是行动上却有肌肉萎缩的症状，走路倒还好，只是她的平衡感和协调能力出了些问题。
这般想着，喉头突然传来一阵痒意，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上喉头，本想强行压下这股痒意，没想到长久未进食的食管比她更反感这股子血腥气。
恶心感上涌，将喉头的血沫逼到了气管，意识压不住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撕心裂肺的呛咳几欲夺走她的呼吸，滕翳纱腿部失力就要摔在地上，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意识模糊间，滕翳纱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尽管看不明晰，那个名字也还是脱口而出，“汪岑。”
轻到即将听不清的呢喃，汪岑没有什么意外情绪，仍然还是那副冷肃模样，只是手下扶着她的动作一缓，顺势将人打横抱起，将她带到了另一处房间。
将人送到后，汪岑转身走向实验室一侧的观摩室，透过窗户，实验室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滕翳纱安静地躺在实验台上，呼吸微弱到看不出胸口起伏。
一旁的研究员似乎习以为常，没有半点停顿，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试剂直接推入滕翳纱的体内。
随着试剂的推入，她的身体表面逐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类似于鳞片的东西，如果滕翳纱能看到，那她应该不会觉得眼生，古潼京下的那个怪物与此刻的她多么相似，异曲同工，同出一辙。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层鳞片之下开始渗血，随着血液的流失，那层鳞片也随之剥落，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皮肤显露，没有一丝一毫伤痕。
...
与恢复迅速的滕翳纱不同，黎簇身上的伤才将将结痂，醒来后的黎簇与滕翳纱一样，更多的也是发呆。
清晨的光刺眼却不酷热，黎簇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在一处种满蔷薇花的花道中间，走着走着汪小媛停下了步伐，她转到黎簇眼前。
“黎簇，汪家不好吗，留在这里吧，你会很受欢迎。”
冷面美人笑起来很有冲击力，周围路过的汪家人都频频投来视线，黎簇不为所动，连个正眼都没给汪小媛，“你不是沈琼。”汪家也不是我的归宿。
冷淡的声音响起，不仅没有浇灭汪小媛的策反之心，反而激发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征服欲，她也是汪家精英，多年来她还没遇到过什么搞不定的任务，不过一个小孩子，她不觉得她会拿不下他。
黎簇懒懒得掀了掀眼皮，一个清瘦青年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微一侧头，向汪小媛询问那人的身份，“那是谁？”
这是黎簇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但是汪小媛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一来，是她在他身上耗了两天，结果他第一回主动问话问的就是别人，二来，是黎簇问的这人跟她不是很对付，同为行动组人员，那个人格外傲慢，看着就烦。
汪小媛没有答话，回答黎簇问题的反而是黎簇问的那人，“我叫汪灿。你好啊，垃圾新人。”
汪灿神情傲慢，看着很有距离感，不过黎簇没感觉到他有什么恶意，所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眉眼一弯，温暖的笑意便溢出眼眸，“我叫黎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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