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墙上的时针上,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金属表面。时间像被拉长了一般,“嘀嗒”“嘀嗒”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清晰得让人耳膜发疼。这里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每个人的心思如同暗涌的潮水,在沉默中翻滚。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片寂静,只有秒针的跳动,无声诉说着流逝的时间。
终于,许忘言按捺不住,低头扫视众人,语调冷硬:“行了,人不等了,开会!”
钟晓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边框眼镜,眼底闪过一丝镇定。她抬起头看向许忘言,声音平稳而流畅:“死者柳春光,高三(3)班化学老师,男,42岁。今早6点27分,由一对小情侣在小树林中发现尸体。”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停顿片刻后,吐出几个令人窒息的字眼:“死亡原因……朱砂重毒。”
陈采青听完汇报,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一一掠过在座之人,表情严肃得没有丝毫玩笑意味。“此外,我和许队在双武一中的教学楼内发现了一间废弃已久的画室。那里存放着大量朱砂,而我们从装有朱砂的瓶身上提取到的指纹,属于高三(3)班的一名女学生——宋景堂。”
李斯闻言,眉头舒展,眼中泛起得意之色,自以为聪明地说道:“那这案子不是挺清楚了吗?凶手就是宋景堂呗!”
钟晓却听出了刺耳,原本沉稳的语气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怒意:“李斯,你别急着下结论!证据链尚未完整,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她可能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她稍作停顿,声音压低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如果贸然定罪,酿成冤案,最后的责任又该由谁来承担?”
李斯被钟晓的话说得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事情会牵扯出如此严重的后果。是啊,他还远不是一名优秀的警察,未来的路还很长。
这时,许忘言用两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各位,听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在没有杀人动机,但有杀人证据下,嫌疑人最多只能被拘留72小时,时间一到就必须无条件释放,并出具释放证明。”
他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宋景堂不到一星期便会重获自由。而我们,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揭开她杀人的真正动机。”语气沉稳却透着无法忽视的紧迫感,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听者的心头。时间像沙漏中的细沙,正无情地流逝,留给他们的是一个谜团,一个隐藏在暗影中的真相。
陈采青试探性地开口:“那要不要再审问一次?”
许忘言皱眉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门却被猛地推开。萧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高举着一份资料,急切地喊道:“等等!大家先别急,我有个重要的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带着几分疑惑和期待。
萧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资料:“刚才我仔细检查了监控录像,发现在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宋景堂曾出现在学校健身设施旁的墙角处,似乎正在跟一个男人交谈。可惜的是,监控只拍到了那个男人侧脸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不过,根据现场光线情况以及角度分析,我已经把这个人还原了出来。你们猜怎么样?这个男人的外貌特征,竟然与黄欠有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瞬间陷入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李斯猛地拍案而起,语气中满是震惊与不解:“什么?黄欠?他不是早就逃到上海去了吗?那他在上海的工作记录又是怎么回事?”
许忘言的瞳孔微微收缩,眉头紧锁。显然,这一突如其来的线索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事儿确实不好说啊。”钟晓也皱起了眉头。
许忘言身为警察,很快便平复了心情,他迅速安排道:“好了好了,咱们分两组行动。我和萧忆留在局里审讯宋景堂。”
随后,他看向陈采青与李斯,“你们俩立即去调查黄欠的真实行踪,一有消息就向局里汇报。”
二人齐声应道:“是。”
许忘言又将目光转向钟晓,“钟晓,我打算明天给你调配几个人手,你负责去走访宋景堂的家,并且摸排她的人际关系。”
听到这话,李斯顿时心生不满,“为什么钟姐是明天才行动啊?!”
陈采青一听,直接白了他一眼。他可是常年跟随在许忘言身边,从学生时代起便是如此。在他看来,李斯真的傻得可以。
如果说一头猪和一个人类比算术,那么一定是那一头猪赢。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人类是李斯,只有李斯才会蠢到去和一头猪比算数。这光是在本质上比就输得很彻底了,更别说赢了又有多光荣了。
“你脑子里装的恐怕除了猪屎,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吧?话说回来,你也的确是一头猪啊,也只有蠢货才会问出这么愚不可及的问题。你大半夜跑来跑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警方要来抓人了呢。”陈采青冷嘲热讽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刺人的轻蔑与戏谑。
李斯被说得来气 ,“你又说我!!”
他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全然不顾及两人之间那勉强维系的和偕氛围,硬生生将其撕裂。“你不也一样不行?!整天跟在许队长后面,像个影子似的,跟条狗没什么两样!还有啊!你他妈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怎么就不能在下面安安分分地呆着?!!”话语如利刃般划破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采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触及了最柔软却又最疼痛的一隅。她的身形骤然一滞,如同时间在这一刻被悄然拉长,连呼吸也似被冻结在空气中,短暂得令人心悸。
但他旋即提高了音量,气势丝毫未减,“我这他妈叫服从命令!他是队长!是队长!你要是不服气,随时可以滚出去!”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李斯烦躁的摇头,心中一直压抑着的那团火初见锋芒。他语气犀利,说出口的话极为刺耳,“我真他妈的就搞不懂了,你他妈的是怎么做到一张口就一股屎味,说话那么难听?”
许忘言被吵的烦,皱眉大声喊道,“都闭嘴!!”
“这有什么好吵的?!你们是都忘了8479那个案子吗?什么原因死的?!为什么死的?!你们是不知道吗?!”
“...”沉默的氛围充斥在两人之间。
他微微一顿,目光深邃地望向李斯,“李斯,我希望你始终铭记,当初选择成为警察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表情像认错了的狗般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许忘言双臂环抱于胸前,眉宇间透着几分肃然,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陈采青身上。他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失温和:“别太在意他刚刚的话。还有……”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似是被一丝暖意浸润,柔和了几分,“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话音未落,他已迈步朝向门口走去。然而,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刹那,他却骤然停住了脚步。稍作迟疑后,他缓缓偏过头,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在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真切的话语:“我一直……都很需要你……”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连他的背影都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春日的暖意悄然降临,恰似轻柔的手指,温柔地抚慰着这片名为陈采青的土地。沉寂已久的心跳再次随着春天跳动。那是他的春天,独属于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