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微光

S市的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天鹅绒，包裹着街道上零星的灯光。刘耀文松了松领带，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十月的夜风带着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厌倦。

同学聚会比他预想的更无聊。当年那帮同学如今大多成了平凡的上班族，几个混得不错的也不过是小公司中层。整个晚上，他们都在变着法恭维他——"刘总年轻有为"、"星耀集团前途无量"、"当年就知道你不一般"...

虚伪。全都是虚伪的奉承。

刘耀文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些人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嫉妒。他太了解这种人了，就像了解自己养的那缸热带鱼——整日张着嘴游来游去，等着主人投喂，永远跳不出那个小小的鱼缸。

而他刘耀文，早就不在那个鱼缸里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司机发来的消息："刘总，需要接您吗？"

刘耀文简短地回复："不用。"然后关掉了屏幕。他今晚不想那么快回酒店，至少等那股萦绕不散的烦闷消散一些再说。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买了包烟和一瓶冰水。站在路边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尼古丁的苦涩在口腔里扩散。在国外读书时养成的习惯，回国后他很少在公共场合抽烟，毕竟不符合"小刘总"的完美形象。

想到形象这个词，刘耀文不禁嗤笑一声。人真是有趣的生物，总要戴着面具生活。就像他，在父亲面前是稳重能干的继承人，在员工面前是温文尔雅的领导者，在媒体面前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而真实的刘耀文呢？

那个真实的刘耀文，在伦敦的夜晚开着跑车飙到两百码，在拉斯维加斯的赌桌上一掷千金，在私人派对上搂着超模喝光一整瓶龙舌兰...那些疯狂的、放纵的、不计后果的日子，才是他真正享受的。

可惜回国后不得不收敛。父亲最看重家族声誉，容不得半点丑闻。刘耀文掐灭烟头，又喝了一口冰水。喉咙的灼热感稍稍缓解，但心底那股躁动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马嘉祺——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他所有阴暗面的人。

"聚会结束了？"马嘉祺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一贯的慵懒。

"嗯，无聊透顶。"刘耀文靠在路灯杆上，"你呢？在干嘛？"

"老地方，打台球。"电话那头传来球杆撞击的清脆声响，"对了，听说你带了个小跟班去S市？那个...许什么来着？"

刘耀文眯起眼睛："许佳。你怎么知道的？"

"李秘书说的。她问我该不该安排那女孩跟你一班飞机。"马嘉祺轻笑一声，"就是那个暗恋你多年的小学妹？"

刘耀文没有立即回答。他抬头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突然想起今天在母校，许佳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那么干净，那么纯粹，像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她挺有趣的。"刘耀文最终说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该不会..."

"只是觉得好玩。"刘耀文打断他，"你知道的，最近太无聊了。"

马嘉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嗯"："别玩过火，你爸不是准备让你接手华东区吗？"

"放心，我有分寸。"刘耀文看了看手表，"不说了，明天回北京再聊。"

挂断电话，刘耀文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马嘉祺的提醒不无道理，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佳今天在餐厅里惊慌失措的样子——当他戳破她多年的暗恋时，她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情感，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实在太少见了。名媛们接近他是为了刘家的地位，女明星们讨好他是为了资源，就连那些所谓的"朋友"，也都是冲着利益而来。

但许佳不同。她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是刘耀文。这种单纯的感情，在刘耀文看来既可笑又...新鲜。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会想尝尝清粥小菜。

一个想法突然在刘耀文脑海中成形——为什么不陪她玩玩呢？反正最近工作也告一段落，正好找点乐子。他想象着许佳被他温柔对待时受宠若惊的样子，想象着她可能如何小心翼翼地回应他的每一次靠近...这游戏应该能持续一两个月，直到他腻烦为止。

酒精让这个念头越发诱人。刘耀文决定走回酒店，好好规划一下这场"游戏"的细节。但刚拐过一个街角，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翻腾——今晚喝的酒似乎比预想的更多。

他扶住墙，深呼吸几次试图压住那股恶心感。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总？"

刘耀文转身，看到许佳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拎着个便利店袋子，脸上写满惊讶。她今天换了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比白天的正式装扮看起来年轻许多，更像他记忆中的高中女生。

"您还好吗？"许佳快步走近，担忧地看着他。

刘耀文直起身，迅速调整表情，挂上那副标准的温和微笑："没事，只是有点喝多了。"

许佳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要喝点水吗？"

刘耀文接过水瓶，指尖故意擦过她的手背，如愿以偿地看到许佳耳根泛红。这个反应取悦了他，酒精带来的不适感似乎减轻了些。

"谢谢。"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这么晚出来买东西？"

"嗯，买点...女性用品。"许佳低头看着地面，声音越来越小。

刘耀文了然地点点头。夜风吹拂，带着许佳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飘进他的鼻腔。很普通的味道，不像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身上昂贵的香水。奇怪的是，这种普通反而让他多看了她两眼。

"我送您回酒店吧。"许佳鼓起勇气提议，"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刘耀文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开始游戏的好机会吗？他故意晃了一下身体，让许佳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抱歉，麻烦你了。"他装出虚弱的样子，声音也比平时低沉。

"不麻烦的！"许佳急忙摇头，小心翼翼地支撑着他的重量，"酒店就在前面拐角，很近的。"

刘耀文任由她搀扶着，暗中观察她紧张又认真的侧脸。她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上有层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近距离接触让她既兴奋又不安。

多有趣的反应。刘耀文几乎要笑出声了。这种单纯的女孩太好懂了，一举一动都写在脸上。不像他那些社交圈里的女人，每个表情都经过精心计算。

"您...您怎么不让司机来接呢？"走了一段路，许佳小声问道。

刘耀文叹了口气："想一个人走走。聚会太吵了。"

"同学聚会吗？"

"嗯，高中同学。"刘耀文故意停顿一下，"其实挺没意思的，大家都不怎么联系了。"

许佳点点头，没有追问。她的手臂因为支撑着他的重量而微微发抖，但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刘耀文突然好奇——如果他此刻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这个傻姑娘会不会一路把他背回酒店？

"今天谢谢你陪我回母校。"刘耀文突然说道，声音刻意放柔，"我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许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客气...我也很开心。"

刘耀文几乎能听到她加速的心跳声。这么容易就感动了？他在心里摇头，表面却更加温柔："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选择来星耀工作？以你的学历，应该有更多选择。"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刘耀文当然知道答案。但他想听许佳亲口说出来，想看她窘迫又甜蜜的样子。

果然，许佳沉默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购物袋，发出细碎的声响。路灯下，刘耀文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泛起的一片红晕。

"因为..."许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因为星耀是最好的公司之一..."

"仅此而已？"刘耀文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酒精让他的动作比平时大胆，他伸手抬起许佳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没有...其他原因？"

许佳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像是盛满了星光。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刘耀文几乎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指。

多么美妙的时刻。他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

"刘总，您...您喝多了。"许佳最终挣脱了他的手，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刘耀文任由她后退一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也许吧。"

他们继续向酒店走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刘耀文并不着急，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只需要适当浇灌，让它自然生长即可。

"到了。"许佳在酒店大堂停下脚步，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需要我送您上楼吗？"

刘耀文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故意停顿一下，"明天见，许佳。"

"明天见，刘总。"许佳小声回应，然后像是逃命般快步走向电梯。

刘耀文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意终于不加掩饰地浮现在脸上。这场游戏的开局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许佳的反应简直完美——羞涩、紧张、欲拒还迎...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任他翻阅。

他慢悠悠地走向另一部电梯，按下顶楼套房的按钮。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掏出手机，给马嘉祺发了条消息："你上次说的那个新开的马场，周末有空吗？"

马嘉祺几乎秒回："怎么，要带你的小跟班来？"

刘耀文轻笑一声："也许。"

"别玩脱了。"马嘉祺回复，"那种乖女孩容易当真。"

刘耀文走出电梯，刷卡进入套房。宽敞的客厅里，落地窗外是整个S市的夜景。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站在窗前慢慢啜饮。

马嘉祺的警告不无道理，但他刘耀文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许佳这样的女孩他见得多了——单纯、执着、把爱情想象得无比神圣。但只要稍加撩拨，她们就会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区别在于，这次的火是他亲手点燃的。

刘耀文拿出笔记本电脑，查看明天的行程。上午十点的飞机回北京，下午还有个视频会议。他思考着什么时候再"偶遇"许佳比较合适——不能太急，显得刻意；也不能太慢，让她有太多时间思考。

一杯酒喝完，刘耀文感到些许倦意。他走进卧室，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椅子上。床头柜上放着明天要穿的衬衫，已经由酒店熨烫整齐。一切都井井有条，就像他精心设计的人生。

躺上床时，刘耀文突然想起许佳扶他时那双微微发抖的手。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而重之，仿佛他是易碎的珍宝。这种被全心全意对待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很快，他就嗤笑一声，关掉了床头灯。黑暗中，他对自己说：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何必当真？

窗外，S市的灯火依旧明亮，却照不进这个高高在上的房间。就像许佳纯真的感情，永远无法触及刘耀文内心深处那片冰冷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