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烟花

刘耀文站在自家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却迟迟没有转动。今天是他二十八岁生日，照例在刘家老宅与父母共进晚餐。父亲送了他一块限量版腕表，母亲准备了一套古董茶具，都是昂贵而体面的礼物，符合刘家一贯的作风。

但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早晨出门时许佳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那双大眼睛里藏着秘密，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像是迫不及待要告诉他什么。刘耀文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许佳的日历上这一天被画了巨大的红心，旁边还有个小蛋糕的涂鸦，幼稚得可笑。

一个玩具会为主人准备什么生日惊喜？这个念头让刘耀文嘴角微微上扬。他转动钥匙，推开门——

"生日快乐！"

许佳从门后跳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彩带喷射器，"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从天而降，落在刘耀文的头发和肩膀上。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兴奋。

刘耀文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公寓。气球、彩带、闪闪发亮的"Happy Birthday"横幅...整个客厅被布置得像儿童派对现场，与他从小到大参加的优雅生日宴截然不同。

"什么嘛，六一儿童节吗？"刘耀文在心里吐槽，却感到胸口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喜欢吗？"许佳期待地问，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布置了一整天呢！"

刘耀文伸手从头发上取下一根彩带："幼稚。"

许佳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还没完呢！跟我来！"

她拉住刘耀文的手，将他带到餐厅。餐桌上摆着一个手工蛋糕，形状不太规则，奶油抹得也不够平整，但装饰得很用心，上面用巧克力写着"耀文生日快乐"，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我自己做的，"许佳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做蛋糕，可能不太好看..."

刘耀文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突然想起母亲订制的那些精美绝伦的生日蛋糕，每一寸装饰都出自顶级甜品师之手，完美得像是艺术品。但从未有人为他亲手做过蛋糕，哪怕形状如此笨拙。

"插蜡烛吧！"许佳已经拿出数字蜡烛，"28岁...啊，要不要插两根和八根？"

"随便。"刘耀文说，声音比平时柔和。

许佳认真地插上蜡烛，然后点燃。餐厅的灯被她关掉，只剩下烛光在两人之间跳动，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许愿吧！"许佳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魔法。

刘耀文看着烛光后许佳期待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许过生日愿望了——成年后的愿望无非是商业成功、项目顺利之类，冰冷而功利。但在许佳亮晶晶的注视下，他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然后吹灭蜡烛。

许佳开心地鼓掌，像个小孩子一样："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刘耀文挑眉。

"不知道，"许佳摇头，但眼神坚定，"但只要是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这种毫无根据的笃定让刘耀文心头一颤。他移开视线，看着那个粗糙的蛋糕："切蛋糕吧。"

"等等！还有礼物呢！"许佳跑向客厅，拿出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先拆这个！"

刘耀文接过那个扁平的盒子，拆开包装——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深蓝色围巾，针脚细密，质地柔软，两端还巧妙地织出了简约的格纹。

"我学了两个月..."许佳小声说，"第一次织，拆了好多次..."

刘耀文将围巾拿在手中，能想象许佳笨拙地拿着织针，一遍遍拆了重来的样子。这份耗时耗力的礼物，比他衣柜里那些名牌围巾要珍贵得多。

"谢谢。"他简短地说，声音有些哑。

许佳因为这两个字而眼睛一亮，赶紧递上第二个礼物："还有这个！"

这个盒子又长又重。刘耀文拆开，是一套顶级品牌的高尔夫球杆，正是他最近在关注的新款。这套球杆价格不菲，抵得上许佳一年的工资。

"你哪来的钱？"刘耀文皱眉。

许佳笑了笑："攒的...之前听你说喜欢打高尔夫，就想送你一套好的..."

刘耀文盯着那套球杆，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许佳的工资在星耀只能算中等，要买这套球杆，她得节衣缩食多久？就为了他随口一提的爱好？

"蠢。"他最终评价道，"我有的是球杆。"

许佳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我知道你有更好的...但这是我送的..."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是将球杆放在一旁。许佳咬了咬唇，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还...还有一个礼物..."

她跑进卧室，拿出一个小铁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有些磨损。刘耀文认出了这个盒子——上次在她公寓见过，当时许佳慌张地藏了起来。

"这是..."许佳深吸一口气，打开铁盒，"我珍藏了很久的东西..."

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样物品：一支普通的蓝色水笔，一把折叠整齐的淡蓝色雨伞，一本《梦的解析》，还有几张泛黄的纸条。刘耀文拿起那支笔，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许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高中时你帮我捡起来的笔...伞是你借走的那把...书是你忘在图书馆的...纸条是我写了却没勇气送给你的..."

刘耀文一件件查看这些物品，记忆逐渐清晰。那支笔是许佳在礼堂摔倒时掉的；那把伞是某个雨天他随口借的；那本书他确实在高中时读过，但早已忘记丢在哪里；而那些纸条上写满了少女心事，字迹工整却透着青涩。

"五年..."许佳轻声说，"我喜欢你五年了...从高中到现在..."

刘耀文抬起头，对上许佳湿润的眼睛。烛光下，她的表情既脆弱又坚定，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展示自己最珍贵的秘密。

"我知道我很普通，配不上你...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许佳继续说，声音微微发颤，"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现在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太幸福了...就算是明天就死掉也值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刘耀文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铁盒从膝上滑落，物品散落一地。许佳惊讶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耀文扣住后脑，狠狠地吻住了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像是要吞噬她的话语，她的情感，她的一切。许佳被动地承受着，双手不知所措地抵在他胸前。

"唔...耀文..."她在唇间轻唤他的名字。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是加深了这个吻。他不想听她说那些话，不想面对那种纯粹到可怕的情感。一个玩具而已，不需要这么多话，不需要这么认真，不需要...不需要让他胸口泛起这种陌生的疼痛。

一吻结束，许佳气喘吁吁，脸颊绯红，眼中满是困惑。刘耀文松开她，弯腰捡起散落的物品，放回铁盒，然后塞回许佳手中。

"收好。"他命令道，声音低沉。

许佳抱着铁盒，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刘耀文转身走向蛋糕，拿起刀切下一块："不是要吃蛋糕吗？"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许佳眨了眨眼，乖乖接过盘子，小口尝着自己做的蛋糕。味道其实很一般，奶油太甜，蛋糕胚有点干，但刘耀文却吃完了整块。

"好吃吗？"许佳小心翼翼地问。

"太甜。"刘耀文评价道，却又切了一块。

许佳因为这个矛盾的行为而偷偷笑了。她开始收拾餐桌，将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刘耀文站在客厅，看着那些气球和彩带，突然问道：

"为什么要做这些？"

许佳停下动作，转身看他："因为...这是你生日啊。"

"我从来不过这种生日。"刘耀文冷淡地说。

"我知道..."许佳低下头，"但我想给你不一样的..."

"为什么？"

许佳抬起头，眼中是纯粹的真诚："因为我想让你开心。"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刘耀文哑口无言。从小到大，多少人费尽心思讨好他，但动机无非是利益、地位、权势...从未有人单纯地希望他"开心"，不图任何回报。

"幼稚。"他最终评价道，却伸手取下一条挂在灯上的彩带，绕在手指上。

许佳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收拾着。刘耀文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她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碌的身影。许佳的动作轻盈而熟练，仿佛已经在这个空间里生活了很久，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家。

这个念头让刘耀文胸口一紧。他拿出手机，发现马嘉祺发了几条消息："生日快乐，兄弟"

刘耀文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看了几秒，然后锁上屏幕。许佳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小酒杯和一瓶红酒。

"要喝一杯吗？"她问，"生日最后一小时..."

刘耀文点头，许佳开心地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红酒在杯中摇曳，映着灯光像深红色的宝石。

"干杯。"许佳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祝你新的一岁，心想事成。"

刘耀文啜了一口，酒不错，是许佳负担不起的档次，显然是她特意为他买的。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又泛起那种奇怪的感觉。

"耀文..."许佳突然小声唤他。

"嗯？"

"你许了什么愿望？"许佳好奇地问，随即又慌忙摇头，"啊，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刘耀文看着她自说自话的样子，突然很想笑。他确实许了个愿，一个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愿望——希望这一刻能再久一点。

但他永远不会告诉许佳。有些愿望，说出来确实就不灵了。

"睡觉。"刘耀文放下酒杯，站起身。

许佳乖乖跟上，关掉客厅的灯。气球和彩带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只有"Happy Birthday"的横幅还隐约可见。卧室里，刘耀文将许佳拉进怀里，动作比平时更加急切。

"耀文...你...你今天开心吗？"许佳在他耳边小声问。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表达——他的吻，他的触碰，都比以往更加热烈，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什么，或者逃避什么。

事后，许佳蜷缩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刘耀文却久久无法入睡，盯着天花板上的阴影。许佳的告白在他脑海中回荡："就算是明天就死掉也值了"...

多么愚蠢的想法。生命怎么能为另一个人轻易放弃？爱情怎么能重要到这种地步？但许佳说这话时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真诚，让他无法简单地将之归为谎言或夸张。

刘耀文低头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许佳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轻柔，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睡衣前襟，像是怕他离开。

一个玩具而已。刘耀文再次告诉自己。不需要投入太多感情，不需要思考未来，更不需要...不需要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心神不宁。

但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许佳捧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烛光映在她期待的脸上；是她小心翼翼地展示铁盒里的珍藏，眼中盛满五年不变的爱意；是她笑着说"明天就死掉也值了"时，那种毫无保留的纯粹...

这些画面像烟花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开，绚烂而短暂，却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

窗外，月光如水。刘耀文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许佳搂得更紧。他不想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愿分析自己的情感。此刻，他只愿意享受这份温暖与安宁。

至于明天...那就等到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