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区的别墅区安静得像是与世隔绝。马嘉祺的黑色奔驰缓缓驶入私家车道,车轮碾过新落的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我们到家了。"马嘉祺转头对副驾驶的许愿说。
许愿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三层楼的法式别墅。尖顶、拱窗、精心修剪的冬青树篱,一切都像是从童话书中搬出来的。
"好漂亮..."她轻声感叹,"我们以前住在这里吗?"
马嘉祺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这是新买的。原来的公寓...有太多回忆。"
他刻意模糊了细节。实际上,这座别墅是他回国前紧急购置的,特意选在远离市中心的封闭社区,邻居稀少,安保严密。最重要的是——远离所有许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马嘉祺牵着许愿的手走进门厅。室内暖气充足,装修风格简约现代,与赫尔辛基的公寓截然不同。
"喜欢吗?"他帮许愿脱下外套,"特意按你喜欢的风格装的。"
许愿环顾四周,眼睛亮晶晶的,"喜欢!尤其是那个壁炉。"
马嘉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其实不知道许佳喜欢什么风格,这个壁炉只是设计师的建议。但许愿的反应让他胸口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她又接受了他编织的一个谎言。
"你的画室在二楼。"他引导她上楼,"朝南,采光很好。"
许愿惊喜地转头,"我还有画室?"
"当然。"马嘉祺轻抚她的脸颊,"你是学艺术的,记得吗?"
许愿的表情黯淡了一瞬,"我...不太记得了。但我确实喜欢画画。"
马嘉祺带她参观了整个别墅。主卧、客房、书房、健身房...最后是那间画室。宽敞的房间中央摆着画架,靠墙的架子上整齐陈列着各种画材,落地窗外是一个小阳台,能看到远处的山景。
许愿走到画架前,手指轻触空白画布,"我该画什么呢?"
"随你喜欢。"马嘉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不过..."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摄像头,"医生建议我随时关注你的状态,以防突发情况。不介意吧?"
许愿摇头,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个摄像头,"你考虑得真周到。"
马嘉祺吻了吻她的发顶。太乖了,乖得让他心头发紧。在芬兰时,他还能用"疗养"作为限制她自由的借口。但现在回到中国,他需要更严密的控制。
晚餐后,马嘉祺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给你的。"他推过去,"欢迎回家礼物。"
许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白色手机,款式简单,没有品牌标志。
"好漂亮!"她拿起手机翻看,"可是...好像不能上网?"
马嘉祺面露歉意,"医生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接触太多电子信号。这是特制的,只能打给我和几个预设号码。"他补充道,"等你好一点,我们就恢复正常,好吗?"
许愿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决定就好。"
马嘉祺又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这个也只能看我已经下载好的电影和书籍。"他顿了顿,"电视也是特别设置的,只有几个精选频道。"
许愿对这些限制没有丝毫异议,反而感动地握住他的手,"谢谢你这么保护我。"
马嘉祺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如此纯粹的信任,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阴暗。
当晚,许愿在主卧浴室洗澡时,马嘉祺在书房打开了监控系统。别墅里一共装了十二个隐藏摄像头,无死角覆盖每个角落,除了浴室和厕所。屏幕上,许愿正在擦头发,动作轻柔,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马嘉祺放大画面,观察她的表情。没有不安,没有怀疑,只有平静的满足。这让他既安心又隐隐不安。
手机震动,是严浩翔的信息:「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必须到场。」
马嘉祺皱眉。他本想再拖几天,等确保许愿完全适应新环境后再出门。但严浩翔的语气不容拒绝,而且...他也需要了解一下刘耀文这半年的情况。
浴室水声停了,马嘉祺迅速关闭监控画面。当许愿穿着睡衣走进书房时,他正在"认真"阅读一份文件。
"忙吗?"许愿站在门口,头发还滴着水。
马嘉祺招手让她过来,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明天晚上我有个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了。"
许愿仰头看他,"很重要吗?"
"嗯,和老朋友的聚会。"马嘉祺轻描淡写地说,"我会早点回来。"
许愿微笑,"别担心我,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马嘉祺心里。如此自然地说出"待在家里",仿佛她从未想过要出门,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什么没有钥匙,为什么大门需要密码才能开启。
"许愿..."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捧起她的脸,"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局限吗?不能出门,不能随意联系外界..."
许愿眨眨眼,"为什么这么问?医生不是说我现在需要静养吗?"她主动吻了吻他的掌心,"而且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全世界。"
马嘉祺的呼吸一滞。这句话太熟悉了——刘耀文曾经在酒醉后炫耀过,说许佳对他说的情话肉麻得要死,什么"你是我的全世界"。当时马嘉祺还嘲笑他恶心,现在却亲耳听到同样的话从许愿口中说出。
不同的是,刘耀文得到的是真心,而他马嘉祺,只得到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去睡吧。"他松开许愿,"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许愿乖巧地点头离开。马嘉祺等脚步声远去后,猛地将毛巾砸在地上。他打开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胸口的闷痛。他调出手机里保存的一段视频——那是半年前在酒店,许佳醒来后发现真相时的反应。视频里的许佳眼神空洞,声音嘶哑:"为什么..."
马嘉祺反复播放这段视频,直到威士忌瓶见底。然后他删除了它。现在的许愿永远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永远不会问"为什么"。她只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他,说"你决定就好"。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第二天,马嘉祺请来一位美术老师。李老师是他在艺术学院的教授朋友介绍的,六十多岁,和蔼可亲,最重要的是——完全不了解当代艺术圈,更不可能认识许佳。
"我未婚妻头部受过伤,记忆有些问题。"马嘉祺这样介绍许愿,"画画能帮助她恢复。"
李老师慈爱地点头,"马先生放心,我会好好指导许小姐的。"
许愿对突如其来的课程惊喜不已。马嘉祺离开时,她正专心跟着李老师学习素描基础,侧脸在晨光中柔和得像一幅画。
马嘉祺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助理打来电话提醒他会议时间。他轻轻关上门,设置了安防系统——如果有人试图开门或开窗,他的手机会立刻收到警报。
一整天,马嘉祺都心不在焉。会议中,他不时查看手机上的监控画面。许愿上午在画画,中午吃了保姆准备的午餐,下午在阳台上看书...一切正常,甚至过于正常。
傍晚,马嘉祺提前结束工作回家换衣服。许愿正在画室里完成今天的作业——一个苹果的素描。
"怎么样?"她骄傲地向马嘉祺展示作品。
马嘉祺真心实意地赞叹,"很有天赋。"素描确实不错,苹果的形态和光影处理得相当专业,仿佛她真的学过多年绘画。
许愿开心地笑了,"李老师说下周教我水彩。"她凑近马嘉祺,闻了闻,"你要去那个聚会了吗?"
"嗯。"马嘉祺松了松领带,"可能会晚点回来,别等我。"
许愿帮他整理衣领,"少喝点酒。"
这熟悉的叮嘱让马嘉祺心头一颤。在另一个时空里,许佳也曾这样对刘耀文说过同样的话。现在,这句话属于他了。
他低头吻住许愿,这个吻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许愿柔顺地回应,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会想你的。"分开时,她轻声说。
马嘉祺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别墅。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那个由谎言构建的完美世界。
"老地方"是城东一家私人会所,马嘉祺和刘耀文、严浩翔从小聚会的场所。推开熟悉的包厢门,严浩翔已经坐在里面,面前摆着两杯威士忌。
"还以为你不来了。"严浩翔挑眉。
马嘉祺坐下,接过酒杯,"耀文呢?"
"迟到,一如既往。"严浩翔打量着他,"芬兰怎么样?"
"冷。"马嘉祺简短地回答。
两人沉默地喝酒。半年不见,严浩翔看起来更精瘦了,皮肤黝黑,像是刚执行完什么野外任务。而马嘉祺知道自己看起来正好相反——苍白、疲倦,眼底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看起来糟透了。"严浩翔直言不讳,"还在想那件事?"
马嘉祺的手指在杯沿划了一圈,"哪件事?"
"许佳。"严浩翔说出这个名字时,马嘉祺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耀文说她跳海前见过你。"
马嘉祺冷笑,"所以他觉得是我逼死了她?"
"他没这么说。"严浩翔叹气,"但这半年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公司都快垮了。而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嘉祺一眼,"躲到芬兰去,一个电话都不接。"
马嘉祺喝干杯中酒,"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刘耀文走了进来。马嘉祺抬头,几乎认不出这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好友——刘耀文瘦得脱了形,眼睛深陷,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酒气。
"哟,马大少终于肯露面了。"刘耀文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跌坐在沙发上,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芬兰美女多吗?"
马嘉祺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刘耀文手腕上的一道疤痕。那看起来像是割腕未愈的痕迹。
严浩翔显然也注意到了,皱眉夺过酒瓶,"够了,我叫你们来是谈正事的。"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们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交流。严浩翔讲了些部队里的趣事,马嘉祺简单提了提芬兰的风光,刘耀文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喝酒,只有在提到某个商业项目时才勉强插几句话。
"对了,"严浩翔突然说,"耀文,你那个助理...许佳,有消息了吗?"
刘耀文的手猛地一抖,酒洒在裤子上。马嘉祺的表情纹丝不动,但握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没有。"刘耀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海警停止了搜救...半年了..."他抬头看向马嘉祺,眼神空洞,"你知道她最后见了谁吗?你。"
马嘉祺平静地回视,"我们聊了几句,然后她就走了。"
"聊了什么?"刘耀文突然激动起来,"她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马嘉祺撒谎,"无关紧要的事。"
刘耀文猛地站起来,揪住马嘉祺的衣领,"你他妈撒谎!她见了你之后就跳海了!一定是你说了什么!"
严浩翔赶紧拉开两人,"够了!耀文,你喝多了!"
马嘉祺整理着被弄皱的衣领,心跳如雷。刘耀文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激烈,看来许佳的"死"对他打击确实很大。
"抱歉。"刘耀文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回沙发上,"我...我只是需要答案..."
马嘉祺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看啊,刘耀文,你也有今天。那个深爱你的女人现在在我床上,叫你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聚会不欢而散。严浩翔负责送烂醉如泥的刘耀文回家,马嘉祺则直接回了别墅。
推开门时,许愿已经睡了。她侧卧在大床的一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马嘉祺站在床边看了很久,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床,从背后抱住她。许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一刻,马嘉祺突然理解了刘耀文为什么会爱上许佳。这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这种纯粹的爱意,像毒品一样令人上瘾。
他轻轻扳过许愿的脸,在月光下细细端详。多奇怪,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身体,只因为少了那段记忆,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许愿..."他低声唤她。
许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嘉祺...你回来了..."
马嘉祺吻住她,手滑进她的睡衣。许愿先是有些困惑,随即柔顺地回应。她只是轻轻咬住下唇,手指紧紧抓住床单。
事后,许愿乖乖趴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还满意吗?"
这句话像闪电般击中马嘉祺。他猛地坐起来,死死盯着许愿的脸。
"怎么了?"许愿困惑地看着他,"我...做错什么了吗?"
马嘉祺的胸口剧烈起伏。刘耀文曾经在酒后炫耀的话言犹在耳:"那个蠢女人,第一次跟我上床后问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我还满意吗?好像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取悦我..."
而现在,同样的话从许愿口中说出,一字不差。
"没什么。"马嘉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很好。"他重新躺下,将许愿搂进怀里,"睡吧。"
许愿很快又睡着了,呼吸均匀。马嘉祺却睁眼到天明,脑海中不断回放刘耀文的话和许愿的反应。
这太诡异了。即使失忆,许愿爱人的方式依然保留着对刘耀文的印记。就像身体记住了某种模式,无论记忆是否存在,都会不自觉地重复。
清晨,马嘉祺早早起床,站在阳台上抽烟。许愿还在熟睡,昨晚的"活动"让她疲惫不堪。
手机震动,是李老师发来的短信,询问今天的课程是否照常。马嘉祺回复确认,然后打开监控系统回放昨天的画面。
许愿学画时专注的侧脸,吃饭时优雅的姿势,看书时无意识咬唇的小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又如此陌生。
这不是许佳。许佳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警惕和恐惧。而许愿...许愿眼里只有他。
马嘉祺掐灭烟头,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带许愿离开北京,去一个刘耀文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许愿可以永远做他的完美爱人,永远不会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
马嘉祺回到卧室,许愿刚好醒来,对他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微笑。
"早安,嘉祺。"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纯净美好得像个天使。马嘉祺俯身吻她,将这个画面深深刻进脑海。
他的许愿。只属于他的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