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也没来得及害羞,或许他也不太懂害羞,只是迟钝的知道,一般的关系不可以这样亲密。
那宿敌可以这样亲密吗。
张桂源不懂。
森临知道他不会懂。
因为那样真真正正像一个人的张桂源,早就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有森临猜测他过得很痛苦,痛苦麻痹了人的知觉与感情,行成一道牢不可破的自我保护机制。
而森临,准备用她自己的真心,一点点剥开他厚重的保护层。
她想告诉他,那个位置是心脏。
会为你情绪而跳动,会为你的生理而反应。持续不断地做你生命运行血液循环的中转站,源源不断地为你造血。
你要让它保持跳动,因为这样才能活着。
你要活着。
森临看着他的眼睛。
森临“你知道吗,只有活着,才可以接吻。”
才能感知到脉搏的跳动,心脏的频率,来自另外一个人身上的热度与爱。
如果我想用吻来留下你。
张桂源茫然地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是给大脑一个过载缓冲的时间。他的目光,投过来时像新生儿,探索他未知的领域。
森临在这一刻从宿敌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张桂源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那张嘴曾经无数次发号施令,围剿了他方,围剿了他,现在也用吻围剿了他或许早已失去本心的心脏。
他总是要跪下的。
过去跪在组织阴暗的培养里,现在跪在她温和的目光里。
他恐惧着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拯救,却又不能自控而发自真心地询问。
张桂源“活着……是为了被你吻吗?”
他太害怕了。怕到眼前迟到了很多年的希望只是生命中一道无意划过的流星,只是他拼了命抓了很多年也没有抓住的微光。
但他还是本能地想要靠近。
而森临在这一刻弯唇,把陷阱收网。
森临“你觉得是,那就是。”
然后,张桂源被拉出了迷雾,恍惚中觉得整个世界又开始被迅速搭建,重新运转。
他下意识喃喃。
张桂源“那就是吧。”
他不想在为此思考了。
森临“那你还想死吗?”
月光与暖黄色的分界线并不清晰,只是处于这界限之间,眼前张桂源变得无比瞩目。
他没有说话。
无声的沉默里,生和死发生了一场对峙。
森临盯着他,盯着他眼里反复汹涌的感情起伏,看他关于自我的挣扎,看他到底愿不愿意拉住她伸来的手。
森临想。
求你。
张桂源。
我求求你。
不要死。
不要死。
……
张桂源没有回应。
他看着森临,然后。
缓缓地,张开嘴唇。
那一刻森临快哭了。
她再次凑过去亲他,只是还没靠近,就看见恍惚的灯光下,他雾蒙蒙的眼睛。像丛林的一场早雾,这是这次不会有人把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腰间。
她亲上去。再度贴上去,这次他主动地按住了她的腰,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快把他灼伤。
他的喘息,他难以自控的吻。他主动地回应着她的探索,死亡的欲望对她缴械投降。
他想,森临,你教我爱吧。
那一刻他才觉得自由。从此生命有了他存在的意义。
森临觉得脸上湿湿的。
他的眼泪那么灼热滚烫,渡到了她的脸上。
还有一滴滚圆的泪珠,在他喘息的间隙,从他的脸颊掉落,掉进了她的颈窝。
森临。
不要扔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