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午餐准备妥当，一家人移步餐厅，阳爸爸坐在主位，其余人落坐餐桌两侧。
菜品不多样样精致，体现出主人家的重视。阳妈妈率先举杯，“我们一家人欢聚一堂，以茶代酒，是要干一杯的。”
阳茗一饮而尽，又倒满一杯，率先起立。“爸，您支持恒华不易，这杯我敬您。”表面感恩，实为暗示。
阳爸爸年逾花甲，力不从心，本就有此意。见阳茗点破，顺水推舟说起：“小茗，恒华在你手里运营、扩张的都不错，还逐渐开拓了海外业务，爸爸是认可你的能力的。”
他眼里精光闪过，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做个赌注，你回恒华，但没有薪水，靠小辛开工作室养活你们。我对小辛有所成见，这也是给小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其次也是给我一个交代。三月为期，敢不敢赌？”
“不敢！”
阳茗脱口而出，激将法也太过时了。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商人，就为争一口气，去做赔本生意，不可能。
“你、你、……你天天不知道学点好。”阳爸爸冷不防被噎，气的面红耳赤。阳妈妈拍他胸口，轻声劝慰。
辛励早知如此，神情淡淡的。‘什么证明自己’，他并不在乎。桌下用膝盖顶阳茗的腿，暗暗支持。
阳茗不绕弯子，直接摊牌。“海外项目迟迟没有推动，这次的招标恒华也没有参与。是因为你胜任不了。现在我回来接手迫在眉睫。爸，你不要因为自己意气用事，耽误公司盈利和发展。”
他看爸爸脸色见缓，继续说：“我就两个诉求，一是搬回别墅，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名字，我搬出去也是因为不想气死你。二是我回恒华。”
餐桌上，二人手掌交握，阳茗底气十足。“小辛不需要证明自己什么，你肯让他来家里，就已经认可了他不是么？”
没有人再出声，几道目光集中在阳爸爸身上。只有阳清事不关己，在小口喝着燕窝粥。
阳爸爸沉吟片刻，兀自笑了。“小辛，你妈妈说的对。我们的决定让你们不快乐，那就是我们错了。小茗青出于蓝，我又何必强求呢？”目光慈祥、语气柔和，看向辛励。“趁热吃，小茗你也不给小辛布菜呢，这么没规矩。”
暗藏汹涌的谈判，阳茗胜了。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夸赞，情绪激荡，心下动容。他拉着小辛起身，“爸，谢谢您。我们敬您。”
阳爸爸抬抬手，疲惫尽显。“下周交接，我也该修身养性了。”
阳妈妈示意阿姨添汤，招呼着：“王阿姨最拿手的乌鸡汤，小辛你尝尝，清儿多喝点。”
辛励礼貌应了。
一顿饭的功夫，一家人冰释前嫌。
阳清有些乏了，打个招呼上楼休息了。阳爸爸对书法很感兴趣，但是一直没有入门。几人踱到书房，对着辛励的作品点评起来。
“你这幅字其实差点意思。”阳爸爸看着墙上装裱精美的画框。
“那时候学艺不精，写的不好，您见笑。”辛励对待专业领域极其谦虚。
阳妈妈上前乐呵呵的说：“你们把东西搬走，这墙上又空了。不如你写一个好的留下。”
辛励没有推脱，执笔问道：“写什么呢？”
阳妈妈很喜欢辛励挥毫时的状态，平日里，清秀小脸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执起笔就崩的严肃，神情专注，似有些仙风道骨。她说：“你想写什么写什么？我们都喜欢的呀。”
辛励思考片刻，落笔生花。‘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万年’
“愿您和叔叔，未来的每一天都顺遂如意。”辛励驻笔笑道。
抛却其他，阳爸爸不得不承认，辛励是个很妙的人。逆境成长，坦荡直率、艺术功底不俗又敢于经商。长身而立，温润大方，书卷气和铜臭气混合得当，斯文又精明。阳爸爸欣慰的说：“难得你有心。”
气愤融洽，阳茗献宝似的拿出一早准备的文房四宝递给爸爸。“小辛准备了临帖和文具，您用作消遣吧。”
向来是阳爸爸给老婆准备礼物的份，忽然收到正中下怀的礼物，有些惊喜。尾音都有些上扬：“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初学的话用着正好。”辛励一样样摆开，细数着使用方法。
告别了阳家三口，两人驱车回家。辛励降下车窗，秋风扑脸，带着冷意。他感觉一切不太真实，谨慎而来，轻松离去，太过顺利了。
辛励解了衬衫领口，舒出一口气。“总算过了你爸这关。”
“那你爸那关呢？”阳茗郑重的说。
“不急。”辛励闭眼假寐，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如果爸爸泉下有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哪怕不同意呢？托梦来骂他也是好的，起码能跟他说说话。
睫毛逐渐湿润，阳茗牵他的手。“是我太急躁了，不提了。”
车子停在楼下多时，阳茗陪着他缓解感伤。手中的小拳头抽了出去，辛励吸了吸鼻子，故作娇嗔：“哎呀，以后又要拜托阳总养我啦！”
阳茗想起他们刚被轰出阳家那天，一穷二白，辛励哄他。如今他原话奉还：“给你养胖十斤还是没问题的。”
辛励莞尔一笑，白嫩双颊浮现粉红。阳茗忍不住去吻，被捂了嘴。“街坊邻居都看见了，上楼让你亲。”
楼上，亲吻已然忘却脑后。阳茗忙着联系搬家公司，给张阿姨打电话协调上班时间，安排高杰准备交接工作。辛励整理带回别墅的行李。
周二阳茗就要走马上任了，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搬家。都安排好，又是深夜。
辛励去拉窗帘，正巧一只鸽子飞了过来。他洒下玉米渣，自言自语：“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呀？以后没人在这喂你们了。”
小鸽子也不怕人，瞪着圆圆的眼睛瞧他。“这样吧，明天早上，我放一个笼子，愿意跟我走的就钻进笼子好不好。”
吃了食，小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辛励探出身子大喊：“你听懂没有啊，听懂去传达精神啊。”
挂了电话，阳茗一手关窗，一手环着伤怀中人的腰肢。“不舍得走？”
“没有啦！舍不得我们的鸽子朋友。”
“那我在窗台涂上胶水，明天都捉走，带回去养。”下巴摩挲着怀中人的肩头。
辛励手肘怼他，“你缺不缺德呀！”
两人上床躺下，不同于以往的亲昵。阳茗格外温柔，手掌轻抚后背，在耳畔呢喃：“不想提爸爸就不提，舍不得鸽子就带走，伤心难过就哭出来。”
沉默良久，怀里传出闷声：“我只是想他了。”
清晨，鸽群按时赴约。辛励不知道从哪翻出个笼子举在窗台。鸽子喂熟了，也不怕人。竟真有两只晃晃悠悠的走进笼子，不吵不闹不撞笼，安安静静的卧下睡了。
辛励眼睛亮了，“你们真听得懂呀。那我就带你们走喽。”
阳茗走过来吻他，“这下开心了？”
一吻未了，搬家公司的小货车响起喇叭。他们昨天就收拾好了，此时也是不慌不忙。阳茗招呼搬家师傅上楼，辛励联系保洁公司去别墅清洁。
一天虽是有条不紊，却也是脚不沾地，闲下来又是黄昏。
梳洗完毕，辛励一头扑进松软的大床，喟叹出声：“真是由奢入俭难啊，那个小床睡的我腰疼。”
阳茗走出浴室抱住他，“你确定是因为床？”
翻身环住对方脖颈，辛励去够阳茗的嘴。唇瓣厮磨间漏出一句“试试不就知道了。”
乱了呼吸，颤了心跳。动情纠缠。
“咕噜~”肚子先不争气的叫起来。微阖双目猛然睁开，四目相对，辛励有些尴尬。他讪讪开口：“别管它。”
楼下张阿姨又加了把柴火，“吃饭啦！”
阳茗笑着亲他的鼻尖，“先吃饭。”
辛励勾着人脖子不许他起身，黏糊的说“那我呢？”
“你嘛！饭后甜点。”
下楼，一切已经收拾妥当，窗明几净，又恢复刚搬进来的雅致敞亮。辛励很佩服张阿姨的执行力，冲着张阿姨竖起大拇指。“张阿姨，您效率太高了。”
“应该的。你们多吃点，两人都瘦了。”张阿姨端了汤，就去了书房，继续整理他们从老宅搬回来的各种证书和文件。“这个还挂起来么？”张阿姨指着那个画框问着。
“嗯，书房恢复的和老宅一样。”阳茗随口吩咐，上位者的决断力又回到他身上。
辛励侧头，目光描绘着他凌厉眉眼。“啧，你还是穿着围裙好看。”
“好，一会儿穿给你看。”阳茗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眸色火热。
挑逗不成，反被将军。辛励红了脸，乖乖吃饭，一言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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