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已经七点钟。
谢行知很自觉地把作业做完放到一边,而今天郑女士没有来检查,而且也不在客厅,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
谢行知预感到不对。
叩叩。
“妈。”
“我进来了。”谢行知没什么表情地说完就把门打开,看见郑女士坐在办公桌前,手边放着两瓶见底的红酒。
郑女士抬起疲惫的眼睛,看见谢行知那一刻,她嘴唇颤抖,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她踉跄的从椅子上下来。
谢行知担忧地往前两步。
她哑声说:“混蛋!”
“你个混蛋!”
郑女士彻底抓住谢行知的肩膀,“为什么?!”
“谢云飞,为什么?”
谢行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是谢云飞搂着一个年轻女人正朝酒店走的照片。
不止一张,还有其他地方的。
“谢云飞,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说话!说话啊!”
郑女士晃了晃谢行知。
他麻木地抬手扣住她肩膀,冷声喊了句“妈。”
闻声,郑女士一阵恍惚,谢云飞的模样影影卓卓,最后眼里只有他儿子的脸。
郑女士摇着脑袋,“儿子……”
谢行知喉结滚动。
“出去。”
他听见郑女士说。
谢行知走前顺带把门关上。
谢云飞自谢行知十五岁后就一直在国外经营企业,现如今已经三年,每年谢行知生日他就会回来一趟,但也只呆一个晚上,回来也是睡客房。
他知道他们婚姻圆镜有裂痕,也知道郑女士变成控制狂的原因,那又怎样?他能怎样。
他只能祈祷时间快一点。
郑女士喝了酒,很早就睡下。
他躺在床上,看与宋盛的聊天记录,就那几句话,还都是带刺的。
他又退出去,看今天录的视频。
视频镜头里只有宋盛,其他人都是虚影。
宋盛站在视频中间,等他们传球,下一刻他的视线飘过来,像透过屏幕与屏幕前的谢行知对视。
手指迅速暂停视频。
谢行知静静盯着,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
视频里,所有人都是模糊虚影,唯独宋盛在其中脱颖而出,夕阳在他身上都黯然失色。
每次看宋盛,他表情都像谁欠他八百万一样,只有谢行知觉得——
——可爱。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么?”谢行知喃喃自语。
-
谢行知翻身把闹钟关掉,宋盛的脸就映入眼帘。
他坐起来,抓了把头发。
此时宋盛也坐在床上抓头发。
只是——
“傻逼,你他妈这种弱智玩什么游戏?!”
“你他妈……”
……
-
宋盛来的早,不是为了学习,是一夜没睡,专门回来补觉。
来得早,谢行知正在班里学习,还没到值日时间。
看时间还有半小时。
谢行知身边的人坐下来。
“怎么来这么早?”
“关你屁事。”
宋盛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
谢行知自觉闭了嘴。
身边人一趴下就没了动静。
宋盛纤细的手指抱着手臂,脸埋着看不见。
少年手指细长白嫩,完全看不出是打架的料 ,
但就是这么一双手,一拳把墙打出了个窟窿。
谢行知指尖从他手指上轻轻滑下来。
那天他起了大早,对着监控读了一个小时文言文,借口值日扫地,专门去他家附近偶遇他。
没想到碰上那种事。
因为不知道路线,他在巷子里绕了一会儿,听见打斗声才找到厕所里。
被碰手都没反应,睡得很沉。
“宋盛。”
谢行知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他一声。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男生身子躬下去,越来越靠近那股淡淡的清香。
谢行知闭眼,在宋盛头发上很轻地吻了下。
谢行知撑着脸,直勾勾盯着他,脸上浮出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想到什么,把手机举起来,光明正大地拍了他一张睡颜照,虽然一点脸都看不见。
时间差不多,谢行知站起来走出去。
-
“啊~~困死啦。”
谢行知推开门,看见其他两个同学。
“行知也来这么早啊。”
“嗯。”
“我刚才好像看见宋盛回来了是么?”
谢行知点头,规矩地把帽子戴上。
“宋盛?他回来这么早干嘛?”
“睡觉吧。”
蒙对了。
“昨天打球帅死了,我也想跟他打。”
另一人的头发被帽子压下来,“可惜了,他不喜欢好学生。”
闻言,谢行知冷声问:“不喜欢?”
男生走到镜子前面,“对啊,你才知道吗?他无差别扫射所有好学生。”
“为什么?”
“他说我们好学生是老师的走狗。”
话音刚落,两个男生哈哈两声。
谢行知却若有所思。
今天跑操又没看见宋盛。
而此时的宋盛正在厕所里吞云吐雾。
-
宋盛回到班里已经是上课时间,他看见桌上多了张A4纸,且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他拿起来看了眼,又往后翻——化学公式,数学公式。
什么东西?
宋盛把东西拍王赋屿桌上,“你的?”
“不是。”王赋屿害怕地摇头。
宋盛又看自己同桌,冷声质问:“你的?”
“我给你的。”
“??”
宋盛磨牙。
他妈是在施舍我?
“拿走。”
他没把东西揉成团扔垃圾桶里都是谢天谢地了。
谢行知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东西,“给你的,你需要。”
“我再需要,也不会要你东西。”
宋盛磨牙说。
“什么东西?”李景源把那张纸从宋盛手里一抽,看见上面的东西扬唇,“我需要,你不要我要了。”
“拿走。”宋盛冷声说。
“谢谢学霸。”
谢行知看了眼坐下来的宋盛,“我再给你写一份。”
宋盛瞥了他一眼,想起来刚才看见的东西,确实都是墨水和手写痕迹,那么一整张,正面反面,整整齐齐密密麻麻。
宋盛又心虚,他只是乐于助人,而自己又不识好歹,所以语气缓和些:“不用。”
“我跟其他好学生不一样,可以收我东西。”
宋盛双手环胸,靠到椅背上问他:“哪不一样?”
他们都怕你,但我喜欢你。
谢行知敢想不敢说。“我们是同桌。”
那又怎样。
“可以么?”
明明还是那张面瘫脸,语气也没波澜,宋盛却隐约觉得他在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