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他看着她努力看向窗外的眼神，轻声问。
她艰难地眨了下眼。
“不是？那是……铁线蕨？要浇水了？”
她又眨了下眼。
“3号手术室？”他试探着。
这一次，她的眼眸倏地一亮，仿佛夜空中最微弱却坚定的星光。
一抹浅淡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嘴角，不浓烈，却如晨曦初露般清晰可辨，将她原本平静的面容点缀得生动起来。
那笑意像是藏不住的秘密，又像是心底泛起的温柔涟漪，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知更多。
叶弈明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跳动，那是他世界里最后的锚点。
疾病无情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却似乎无法磨灭她灵魂深处的印记。
在她精神尚好的时候，她会要求叶弈明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拿到床边。
她无法再流畅地打字，只能口述，由叶弈明或者护工代笔，一字一句地校对那篇凝聚了她最后心血的论文——《论精准麻醉在复杂心外手术中的关键作用》。
叶弈明知道，这篇论文里，藏着她对他职业的深刻理解，藏着她无法言说的歉意，也藏着……她对他专业能力的最高认可和托付。
她甚至坚持在致谢部分加上了叶弈明的名字。
窗台上的铁线蕨，被叶弈明照顾得很好。
它似乎感知不到主人的病痛，依旧舒展着翠绿的羽状叶片，在阳光下透着勃勃生机。
唐佳瑜常常默默地看着它，眼神平静而辽远。
深秋的一个午后，阳光暖暖地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唐佳瑜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一些。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坐在床边给她读最新医学期刊的叶弈明。
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她看了很久，眼神温柔得像一泓静水。
叶弈明读完一段，抬头看她，发现她正望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极淡、极满足的笑意。
他放下期刊，握住她消瘦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唐佳瑜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的蓝天，又落回到他脸上。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她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还能轻微活动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最后，目光落在她枕边那个印着安和医院Logo的牛皮纸信封上——那是她早已准备好的遗书。
叶弈明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悲伤瞬间攫住了他。
他强忍着泪水，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哽咽：“我懂……我都懂。唐佳瑜，我……”
唐佳瑜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安详。
她轻轻眨了眨眼，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转向窗外那片高远的、无垠的蓝天，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凝固了。
她的呼吸变得异常轻柔，像一片羽毛缓缓落下，最终归于永恒的寂静。
心电监护仪上，那象征生命律动的绿色曲线，拉成了一条平直而冰冷的直线。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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