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可期

《生命之旅》拍到后半段，连轴转的夜戏成了常态。那天凌晨两点，片场的灯还亮着大半，周星驰刚靠在墙角打了个盹，就被万梓良拍醒。

“星仔，”万梓良递给他几张零钱，下巴往场外扬了扬，“去买十罐啤酒，十个菠萝包。”

周星驰猛地清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稳稳扎在“2”上。他心里犯嘀咕：这时候街市的店早关了，去哪里找菠萝包？但万梓良是前辈，又是他敬重的“良哥”，话没敢说出口，只点头应着：“好，我这就去。”

揣着钱走出片场，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往衣领里钻。他沿着弥敦道一路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路过几家紧闭的面包店，心里更沉了些。正打算绕去更远的通宵茶餐厅碰碰运气，忽然看见街角的小吃摊还亮着盏暖黄的灯。

摊主阿婆正收拾着锅碗，而摊前的小凳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宋南希。她穿着件浅灰外套，头发松松挽着，正低头小口吃着碗里的鱼蛋，热气在她鼻尖凝了层薄雾。

“南希？”周星驰走过去，脚步放轻了些。

宋南希抬头，看见是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这么晚还没收工？”她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啊，阿婆的鱼蛋超入味。”

“良哥让我出来买菠萝包和啤酒。”周星驰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摊架，“阿婆，还有菠萝包吗？”

阿婆摇了摇头：“卖完啦，要等明早出炉咯。”

周星驰心里一沉，宋南希看出他为难，问：“要多少？很急吗？”

“十个……”他挠了挠头，“良哥说等下要用。”

宋南希想了想，从包里翻出张纸条递给他：“沿这条街往前走三个路口，有家长洲饼店，是通宵营业的，他们家菠萝包烤得脆，你去试试。”她顿了顿，又补充，“啤酒的话，饼店旁边就有士多，应该还开着。”

周星驰接过纸条，指尖碰到她的，还是凉的：“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盯夜戏收工晚，常来阿婆这儿吃鱼蛋，摸熟了。”她低头舀了口鱼蛋汤，“你是帮良哥买的？他今晚有戏？”

“嗯，说是有场醉酒戏。”周星驰把纸条折好揣进兜，“那我先去买东西，谢啦。”

“去吧，”宋南希挥挥手，又叮嘱，“路上小心，凌晨人少。”

他应着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见她还坐在小凳上，对着碗里的鱼蛋轻轻吹着气，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心里忽然松了些——刚才的焦躁，好像被这碗鱼蛋的热气烘得淡了。

按宋南希说的地址，果然找到了长洲饼店。买齐菠萝包和啤酒往回走时，他路过士多，又想起她刚才的样子，鬼使神差买了罐热奶茶。

回到片场，万梓良正靠在椅子上看脚本，见他回来，指了指脚边的箱子：“放那儿吧。”

周星驰把东西摆好，犹豫了下，还是把热奶茶递过去：“良哥，刚路过买的，暖暖手。”

万梓良挑眉看他，接过奶茶笑了：“你小子，越来越会来事了。”

等万梓良喝了几罐啤酒，开始啃菠萝包时，周星驰才敢问：“良哥，您这是……”

“等下那场醉酒戏，我想真吐。”万梓良抹了把嘴，指了指不远处的布景，“光装醉没那股狼狈劲儿，真吐出来，观众才信。”他晃了晃手里的菠萝包，“吃多点，等下吐得够量，万一NG，也有得补。”

周星驰恍然大悟，连忙捧场：“哇，良哥，这法子绝了！”

万梓良笑了笑，忽然又拍他：“再去买一磅西瓜回来。”

周星驰看了眼表，快三点了，刚压下去的犯难又冒上来，却还是应着：“好。”

这次他熟门熟路找到通宵水果店，买了西瓜往回走，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西瓜又用来做什么？

回到片场把西瓜递过去，临开拍前，他终于忍不住凑过去：“良哥，西瓜的用意是……”

万梓良正让助理切西瓜，闻言指了指不远处的曾江——他穿着件黑色西装，正站在布景里对台词。“等下我吐他身上，”万梓良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点“坏主意”的光，“曾江那件衣服是黑的，吐红色西瓜汁上去，红撞黑，视觉效果才够强烈。”

周星驰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原来不是真吐菠萝包，是用西瓜汁装呕吐物。他看着万梓良边切西瓜边跟助理交代“等下对准领口泼”，忽然想起刚才在小吃摊碰到宋南希的事，心里悄悄念了句：还好有她指的路。

那场戏拍得很顺利，万梓良“吐”完后踉跄的样子，配上曾江错愕又嫌恶的表情，一条就过了。导演喊“卡”时，众人都笑，周星驰站在角落，看着万梓良被助理拉去擦衣服，忽然觉得，这凌晨跑两趟腿，值了。

收工时天刚蒙蒙亮，他路过道具间，看见宋南希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没改完的脚本。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就像上次她帮他解围那样，这次换他，给她挡挡凌晨的凉。

宋南希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一沉，像落了片云似的暖。她本就没睡沉，这动静让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视线刚聚焦，就见周星驰正弯腰往她身上盖外套，白衬衫的袖口蹭过她的胳膊，带着点清晨的凉意。

“呀！”她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子，外套滑到肩上也没顾上，眼里还蒙着层刚醒的水汽，“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周星驰被她这反应惊得后退半步，手里还捏着外套的一角，耳根瞬间红透：“我、我刚收工路过，见你趴在这儿睡，怕你着凉。”他指了指窗外，“天刚亮，风凉。”

宋南希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肩上的外套，布料上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她连忙把外套拢了拢，小声道：“谢谢……我改脚本改到后半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也太拼了。”周星驰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皱了皱眉，“道具组有折叠床，怎么不去躺会儿？”

“怕错过早场的道具核对。”宋南希揉了揉眼睛，笑了笑，“你呢？良哥那场戏拍完了？”

“嗯，一条就过了。”提到这个，他眼里亮了亮，忍不住多说了句，“良哥用西瓜汁装呕吐物，红的泼在黑衣服上，效果真的好。”

宋南希听得失笑：“亏他想得出来。”她把外套递还给他，“那你快回去休息吧，熬了一晚上了。”

周星驰接过外套，却没立刻走，手指捏着衣角顿了顿：“你……等下吃早饭吗？我知道街角有家粥铺，凌晨就开门，艇仔粥很地道。”

宋南希愣了愣，抬头见他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怕被拒绝似的。她心里软了软，点头道：“好啊，等我把这页脚本改完就去。”

“我等你。”周星驰立刻笑了，像得到允诺的小孩，乖乖站到旁边，没再打扰她，只是偶尔偷偷看一眼她低头写字的侧脸，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发梢上，泛着浅淡的金光。

宋南希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凌晨的片场，好像也因为这点细碎的暖意，变得不那么难熬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街头，周星驰和宋南希并肩走向街角的粥铺。

宋南希侧头看向周星驰，轻声问：“我听说你好像还在跑龙套？”

周星驰脚步未停，坦然地点点头：“对呀。不过我可没觉得跑龙套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现在我还是个小龙套，但我心里清楚，只要我坚持，总有一天我能在这一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

宋南希笑了笑，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说不定再过四年，你就能成为大明星了。”

周星驰微微一愣，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四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四年后我能成功？难道你偷偷学了算命？”

宋南希被他逗乐了：“哈哈，我哪会算命啊，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周星驰的眼睛，“我说这话，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对表演的执着和热情，这种力量是很强大的，它会带着你走向成功。”

周星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微笑着说：“其实啊，我倒不觉得是因为你对我有信心，而是有些事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我和表演的缘分，注定了我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对了，刚才你说要送我四个字，是哪四个字呢？”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宋南希，眼中充满了期待。

宋南希神秘地一笑：“那四个字就是——未来可期。我觉得这四个字很适合你，你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一定会大放异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