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出来时，晚风卷着点海腥味扑过来，宋南希抱着泰迪熊打了个轻颤。周星驰把外套往她肩上拢了拢：“去吃点东西？附近有家潮汕火锅，汤底鲜，刚好暖身子。”
她点头应着，跟着他拐进旁边的巷弄。火锅店藏在老楼底层，挂着块红漆木牌，门口堆着竹筐装的新鲜海产，活虾在水里蹦跳，沙茶酱的香气混着蒸汽飘出来，暖烘烘的。
老板是个操着潮汕口音的大叔，见周星驰进来笑着招呼：“星仔，好久没来！今天带朋友？”
“嗯，两份清汤锅底，再来份鲜切牛肉、虾滑和时蔬。”他熟门熟路拉开塑料凳，把玫瑰先放在桌角，又帮宋南希把泰迪熊摆在旁边的空位上。
汤底很快端上来，白瓷锅里飘着玉米和萝卜，咕嘟咕嘟冒小泡。周星驰拿起漏勺，先给她盛了碗汤：“先喝口汤暖暖，他家牛骨汤熬了半天，没放味精。”
宋南希抿了口，鲜得舌尖发颤，抬头见他正往锅里下牛肉，薄切的吊龙在沸汤里涮了几秒就卷边，他用公筷夹到她碗里：“这个得蘸沙茶酱才好吃。”
两人边吃边聊，宋南希说起孟佳婚礼的细节，说伴娘鞋试了三双才合脚，他听得认真，偶尔插句“别穿太高跟，上次崴脚还没好利索”；他则讲起拍《一本漫画闯天涯》时的糗事——有场戏要跳墙，结果踩空摔进草堆，被蚊子叮了一腿包。
“你当时是不是特狼狈？”宋南希被逗笑，夹了个虾滑递过去，“不过电影里看你耍酷，倒一点看不出来。”
他咬着虾滑笑：“镜头只拍好看的嘛。”说着抬手看了眼手腕，蓝色表盘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光，“这表真好看，比我那传呼机准多了。”
“那当然，”她得意地挑眉，“以后拍夜戏，看时间就不用总按传呼机了。”
吃到一半，老板端来盘粿条：“送你们的，生日得吃点主食。”周星驰道了谢，把粿条下进汤里，转头问她：“够不够？不够再点份蚝仔烙。”
宋南希摇摇头，看着锅里翻滚的粿条，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在片场跑龙套，如今他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的表，坐在烟火气的小店里陪她吃火锅，心里软得像锅里的萝卜。
结账时，周星驰抢着付了钱，宋南希要掏钱包，被他按住手：“我生日，该我请。”他的指尖蹭过她的手背，像上次递粥时一样暖，“等你生日，再让你请回来。”
走出火锅店时，快十一点了。巷子里的灯昏昏黄黄，泰迪熊被她抱在怀里，玫瑰的香气混着火锅味飘在风里。周星驰送她到楼下，宋南希停下脚步，抱着泰迪熊抬头看他：“对了，你今天生日，生日愿望是什么呀？”
他笑了笑，指尖在腕表带上蹭了蹭：“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撇撇嘴，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那我上去啦。”
“上去吧，我看着你开灯。”他站在路灯下，声音比晚风还软。
宋南希转身往楼道口走，刚迈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大喊，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在寂静的巷子里荡开回声：“宋南希——我的生日愿望是，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猛地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手腕上的蓝表在暗处闪了下，像颗悬在半空的星。他眼里有紧张，还有点藏不住的期待，刚才那声喊像是耗尽了力气，喉结还轻轻动了动。
宋南希抱着泰迪熊，忽然笑了，声音顺着风飘过去，轻得像片云，却清晰得很：“我愿意啊。”
“我愿意”三个字刚落，周星驰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的弹簧，猛地冲了过来。他跑得太急，带起一阵风，刮得她鬓角的碎发都飘了起来。不等她反应，他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低头就吻了下去。
那吻来得太突然，带着他身上残留的火锅热气，还有点夜风的微凉，像颗猝不及防的糖，砸得宋南希瞬间定在原地。怀里的泰迪熊差点滑落，她下意识收紧手臂，眼睛睁得圆圆的，能看见他颤动的睫毛，还有路灯下泛着光的鼻尖。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比刚才他喊出那句话时还要响。
片场的遮阳棚下，周星驰靠着道具箱坐定，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目光却黏在手腕的表上——蓝色表盘在日头下泛着清浅的光，表带边缘还留着点昨天被他反复摩挲的温度。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表壳，想起昨晚巷子里的吻，嘴角没留意就扬了起来，连导演喊“准备下一条”的声音都没太听清。
“喂，星仔！魂儿飞哪儿去了？”吴孟达端着两杯冻柠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塞他手里，眼尖瞥见他盯着手表傻笑的样子，故意拖长了调子，“这表戴了一天了，看八百遍了吧？再看表盘都要被你盯出洞咯。”
周星驰回神，赶紧收回手，却没藏住笑意，挠了挠耳后：“就……看看时间。”
“看时间需要笑成这样？”吴孟达挑眉，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昨天生日约了南希姑娘，是不是成了？不然怎么从早上开机就一脸‘捡到宝’的样，刚才拍被追打的戏，嘴角都没下去过。”
被说中心事，周星驰耳根有点红，却没否认，只是拿起柠茶猛灌了两口，掩饰似的转移话题：“达哥，等下那场对手戏，我觉得那句台词可以改改……”
话没说完，手腕的表忽然被吴孟达轻轻碰了下：“别转移话题。这表是南希送的吧？上次在排档就见你宝贝得很，现在看来，哪是宝贝表，是宝贝送表的人。”
正说着，场务喊两人准备拍戏，周星驰趁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却在转身时，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刚走到十点，离收工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心里悄悄算着，收工后要不要传呼她，问问她今天有没有按时吃午饭，嘴角的笑意又忍不住漫了上来。
吴孟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算是彻底栽进去了。
片场的灯暗了大半，只留几盏补光灯打在布景好的旧巷口。周星驰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正靠在斑驳的墙前跟吴孟达对台词，指尖无意识蹭着戏服口袋——那是“垃圾驰”的戏服，布料糙得磨皮肤，他却总忍不住摸，像是在找什么支撑。
“星仔，看那边！”吴孟达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朝片场入口努了努嘴。
周星驰抬眼望去，就见宋南希拎着个保温桶站在栏杆外，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手里还牵着球球，正踮脚往他这边看。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卡壳的台词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只下意识直了直腰，连眉头都松快了些。
“哟，南希姑娘来探班啊？”吴孟达笑着打趣，“我说你今早怎么总看表，合着是等这个。”
周星驰没理他，脚步已经往入口处挪，走到栏杆边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戏服，赶紧拢了拢敞开的衬衫领口：“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传呼我。”
“给你送点糖水，孟佳熬的绿豆沙，说天热败火。”宋南希把保温桶递给他，又指了指他的衣服，“你这花衬衫……还真挺有年代感。”
正说着，导演喊“准备拍摄”，周星驰只好把保温桶塞给旁边的场务，冲她挤了挤眼：“你在那边棚下等我，拍完这几条就来陪你。”
宋南希点点头，牵着球球走到遮阳棚下坐好。球球乖顺地趴在她脚边，她则支着下巴看片场——周星驰正跟对手戏演员走位，演的是“垃圾驰”跟兄弟道别，要离开香港前的戏份。他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却又在转身时偷偷红了眼尾，演得比剧本里写的还多了几分舍不得。
她忽然想起上次陪他看《一本漫画闯天涯》，他说“镜头只拍好看的”，可此刻看他在镜头前蹙眉、顿脚，连指尖攥紧的弧度都透着戏，才发现他对角色的在意，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动作里。
拍了大概半小时，导演喊“休息十分钟”，周星驰立刻脱了戏服外套往棚下跑，额角还带着汗，却先问她：“刚才没觉得吵吧？球球乖不乖？”
“乖得很，”宋南希递给他纸巾擦汗，“你演得真好，刚才转身那下，我都差点跟着难过。”
他被夸得耳尖有点红，挠了挠头：“就照着达哥教的演。”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块糖递给她，“刚才场务给的，橘子味的，你尝尝。”
宋南希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看着他手腕上的蓝表——表盘在阳光下泛着光，表带被汗水浸得有点湿，他却一直没摘。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这戏里有没有感情线啊？我看剧本好像没写。”
“没有，就兄弟情。”周星驰靠着棚柱坐下，指尖轻轻敲着表盘，“这种江湖戏，大多是兄弟比什么都重。”他顿了顿，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不过要是以后有机会拍爱情戏，我倒想试试……演那种藏着掖着，最后却忍不住说出口的。”
宋南希嘴里的糖忽然甜得有些发腻，她别开脸，假装逗球球：“那你可得好好演，别到时候紧张得忘词。”
他低低笑起来，笑声混着片场的喧嚣飘过来，像刚才嘴里的橘子糖，甜得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远处导演又在喊“各就各位，准备开机”，周星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回头看她——她正低头给球球顺毛，阳光落在她发顶，绒毛都泛着浅金。他忽然俯身，趁她没留意，飞快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刚才擦汗时留下的纸巾清香。
宋南希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脸颊“腾”地红了，连嘴里的橘子糖都忘了嚼。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就往片场跑，只是耳尖红得厉害，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跑到一半，还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引得吴孟达在一旁偷笑。
宋南希抬手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指尖都带着热意。球球抬头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好奇，她却忽然笑了，嘴里的橘子糖，好像比刚才更甜了。远处补光灯亮了起来，照在他穿着花衬衫的背影上，她忽然觉得，就算戏里没感情线，这戏外的心动，也早藏不住了。
宋南希刚把门锁好，球球就摇着尾巴蹭到她脚边，用脑袋拱她的手。她弯腰把狗抱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这年代还没手机，打长途得先拨总机，她拨了孟佳家里的号码，指尖还带着点发烫的感觉。
“喂？南希啊？”电话那头传来孟佳的声音，背景里还有缝纫机“哒哒”响，“刚下班？我正给婚纱缝珍珠扣呢。”
“嗯，刚到家。”宋南希摸着球球的耳朵笑，“跟你说个事，昨天……周星驰生日，他跟我表白了。”
电话那头的缝纫机声突然停了，孟佳的声音拔高了些：“真的？！他怎么说的？你答应了？”
“就……在我家楼下喊的，说生日愿望是想让我做他女朋友。”宋南希的声音低了点，嘴角却压不住笑意，“我答应了。”
“哇——”孟佳拖长了调子，“太浪漫了吧！比电影里还甜！对了，他没做点别的？比如……抱你一下？”
宋南希脸一热，想起昨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还有今天片场他偷偷亲脸颊的事，小声说：“不止……他还亲我了。今天去探班，他开拍前趁我不注意，又亲了我脸颊一下。”
“我的天！”孟佳笑起来，“你俩这进度可以啊！我跟你说，我早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上次试婚纱他看你的眼神，软得像棉花糖。”她顿了顿，又叹口气，“真羡慕你，我跟我家那位，处对象时就牵过手，哪有这么甜。”
“你那是细水长流嘛。”宋南希被她逗笑，“对了，你婚纱的珍珠扣够不够？不够我让周星驰再去尖沙咀那家店问问，他熟。”
“够了够了，你别总麻烦他。”孟佳又笑，“不过说真的，啥时候带他来我家吃饭？我跟我老公也见见，顺便……八卦八卦你们俩怎么好上的。”
宋南希抱着球球蹭了蹭，心里暖烘烘的：“等他拍完《龙凤茶楼》吧，最近他忙得很，天天赶戏。”
挂了电话，球球在她怀里蹭了蹭，好像听懂了似的。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电话上，她想起周星驰手腕上的蓝表，想起他今天跑向片场时发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日子好像比邓丽君的歌还甜，连空气里都飘着点橘子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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