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街口拦出租车时,周星驰手都在抖,把宋南希往副驾挪时,特意用自己的外套垫在她背后,又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那片滚烫还贴着他的掌心,烧得他心揪着疼。
到了医院急诊,护士推着病床过来,他才小心翼翼把人放下,跟着跑前跑后填单子,指尖捏着笔都写不稳字。等医生拿着听诊器出来,他立刻凑上去,声音哑得厉害:“医生,她怎么样?烧得厉害,叫不醒……”
医生摘了听诊器,翻了翻宋南希的眼皮,又看了看体温计:“没大事,就是劳累过度,加上没好好吃饭,低血糖犯了又发着烧,才休克了。”他边开处方边说,“输点液补充营养,再睡两天,按时吃饭,别再熬那么晚就没事了。”
周星驰悬着的心“咚”地落下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扶着墙才稳住。护士来扎针时,他站在床边看着,见她手背上被扎得微微泛红,眉头又皱起来,小声问护士:“轻点儿……她怕疼。”
护士笑了笑:“放心,常做这个。”
液瓶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映着宋南希苍白的脸。周星驰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没之前那么烫了,才松了口气。他想起她总说“这集脚本赶完就好好休息”,却总在深夜传呼机里说“刚改完一段,你别等我”;想起她冰箱里总放着速食面,说“煮碗面快”——原来她根本没好好吃饭。
心里又疼又气,却只能轻轻帮她把被子掖好。窗外天慢慢亮了,他趴在床边,盯着她沉睡的脸,听着输液管里“嘀嗒”的声音,忽然觉得,什么剧本什么拍戏都没她重要。等她醒了,非得盯着她吃饭不可。
正想着,宋南希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趴在床边,声音软得像棉花:“星仔……你怎么在这儿?”
他立刻抬头,眼里亮起来,又赶紧压下急脾气,放柔了声音:“你发烧休克了,送你来医院了。医生说你太累,还不吃饭,得好好歇着。”
她眨了眨眼,才想起昨晚写脚本写到半夜,头晕得厉害就倒床上了,小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凉下来了,心里松快不少,故意板起脸,“等你好了,我天天去你家盯着你吃饭,不许再吃速食面。”
她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知道他准是守了一夜,忍不住笑了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好,听你的。”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输液管上,泛着细碎的光。周星驰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比起什么煎包蟹包,还是她醒着跟他拌嘴的模样,最让人踏实。
宋南希在医院住了两天,周星驰几乎是片场医院两头跑。拍《小偷阿星》的间隙,他总让助理拿着传呼机守在旁边,一得空就往医院打,听筒里先问“烧退了没”,再絮絮叨叨确认“护士给你换液没”“早上的粥吃了几口”,末了还不忘补一句“别偷偷下床走动”。
后来她能出院回家休养,周星驰干脆把妹妹周星霞叫了过来。周星霞小姑娘提着保温桶进门时,眼睛亮晶晶地笑:“哥说你身子弱,让我来给你炖汤。他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挑排骨,说要炖最鲜的玉米汤。”宋南希看着保温桶里浮着的嫩玉米,心里暖得发慌,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哪是让妹妹来照顾,分明是派了个“小监工”。
周星霞倒机灵,每天变着花样炖汤,上午炖排骨下午煮鱼片,还会盯着她吃水果:“哥说你不爱吃苹果,我给你削了梨,他说梨润嗓子。”宋南希靠在沙发上看她忙前忙后,听她念叨“哥在片场总走神,导演喊他才反应过来”,心里又软又酸。
周星驰每天收工必第一时间冲过来,进门先摸她额头,再翻她的饭盒:“今天的汤喝了多少?霞妹说你只吃了半碗饭?”宋南希说“不饿”,他就皱着眉把汤碗端到她面前:“不行,得再喝两口,医生说要补营养。”
他的关心细得像网,却也渐渐多了点“控制”的意思。早上她想下楼散步,刚换好鞋,传呼机就响了,是他发来的:“去哪?我让霞妹陪你,别一个人。”中午她跟孟佳通电话聊脚本,挂了电话没多久,他的电话就追过来:“跟谁打电话?聊了这么久?”连她吃了块孟佳带来的饼干,他晚上来都要问:“饼干哪来的?没过期吧?”
有次宋南希忍不住笑他:“你快成我管家了,连我吃块糖都要管。”他正给她剥橘子,闻言顿了顿,把橘子瓣递到她嘴边,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怕你又不爱惜自己。上次你晕倒,我抱着你往医院跑,手都在抖。”
他没说出口的是,那晚在医院守着她,看她脸色苍白地躺着,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他怕她再累着,怕她不吃饭,怕她有一点不舒服自己没察觉。所以总想知道她在哪、在做什么,知道了才踏实。
宋南希看着他眼里的慌,忽然就懂了。她咬了口橘子,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好,我去哪都告诉你,吃饭也拍照给你看,行了吧?”他眼睛亮了亮,把剩下的橘子瓣都塞给她,嘴角偷偷扬起来,像个得到承诺的孩子。
周星霞在厨房洗碗,听见客厅的动静,偷偷笑了——她哥对宋小姐这劲儿,哪是管家,分明是把人揣在心窝里,连呼吸都怕碰碎了。
周星霞把宋南希送回家,放下保温桶又叮嘱了两句“哥说汤要热透了喝”,才背着书包往学校赶。宋南希刚在沙发上坐定,电话就响了,是孟佳。
“南希?好点没?星仔那天把你送医院,脸都白了,我听阿明说的,吓我一跳。”孟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急乎乎的关切。
宋南希笑着靠在沙发上:“早没事了,就是累着了。他小题大做,还把他妹妹叫来盯着我喝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从台里新出的脚本聊到孟佳最近追的港剧,不知不觉就说了快一小时。挂电话时,宋南希还笑着说:“等我好利索了,请你吃避风塘炒蟹。”
刚放下听筒,电话“铃铃铃”又响了,她接起来,就听见周星驰带着点急的声音:“南希?怎么一直占线?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刚跟孟佳打电话呢,她问我身体情况。”宋南希解释道,“我没事了,霞妹炖的汤我热着喝了,还吃了半碗饭。”
“真吃了?没骗我?”他在那头追问,又絮絮叨叨嘱咐,“下午别坐着写东西,靠会儿歇着。冰箱里有霞妹切好的水果,记得吃。晚上我收工早,过去给你做面。”
“知道啦,管家公。”宋南希笑着应下。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吴孟达的声音,故意拖长了调子:“哎呦——星仔啊,这电话打了快十分钟了,关心这关心那的,酸得我牙都快掉了!刚才喊你拍戏你走神,合着是惦记着宋小姐呢?”
周星驰像是被戳中了,在那头低低骂了句“达哥你别胡说”,又赶紧对宋南希说:“我先不跟你说了,要拍戏了,你乖乖歇着。”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宋南希握着听筒笑了半天,想象着他被吴孟达调侃时耳根发红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茶几上的保温桶上,汤的热气虽散了,可那点被人捧在手心的甜,却慢慢漫了满屋子。周星驰收工早,特意绕到茶餐厅买了热汤面,又拎着份艇仔粥往宋南希家去。进门见她正趴在桌前改脚本,立刻皱起眉:“说了让你歇着,怎么又坐这儿?”
宋南希抬头笑:“就改两页,不累。”
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不由分说把她拉起来按在沙发上,自己蹲下去翻冰箱:“渴不渴?给你倒杯温水。”
她刚想说“想喝冰汽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次她偷偷喝冰的,被他发现后念叨了半宿,说她胃刚好,不能碰凉的。果然,他端着杯温水过来,塞她手里:“喝这个,温的,对胃好。”
晚上带她出去吃云吞面,她刚要叫侍应生“来杯冻柠茶”,他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她的脚,抢着说:“两杯热柠蜜,谢谢。”
宋南希瞪他一眼,等侍应生走了才小声抱怨:“我都好了,喝口冰的怎么了?”
“不行。”他板着脸,像教训小孩,“医生说你胃弱,至少再养半个月。”见她撇着嘴不说话,又软了语气,“乖,热柠蜜也挺好喝的,甜丝丝的。”
她看着他一脸“我说了算”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故意拖长了调子应道:“知道啦——爸爸。”
“噗——”周星驰刚端起茶杯要喝,闻言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他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都瞪圆了,心跳“咚咚”撞着胸口,脸上“腾”地红了,连耳根都烧得滚烫:“你……你叫我什么?”
宋南希见他这反应,强忍着笑,故意歪着头看他:“爸爸啊,你整天管着我,这不许那不许,跟我爸似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又慌又麻,还有点说不出的兴奋。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逗他,却没生气,反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都有点哑:“没大没小。”
可指尖触到她发顶时,心里那点保护欲却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想把她护得更紧些,管得更细些,哪怕被她嫌啰嗦,哪怕被她叫“爸爸”,只要她好好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侍应生端来热柠蜜,他先拿过她那杯,用勺子搅了搅才递过去:“吹凉了再喝,别烫着。”
宋南希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偷偷弯了嘴角——这挑逗,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