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现在，过成未来

从夏威夷回来时，香港的秋天已经浸了些凉意。周星驰开着车往家赶，车窗半降着，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宋南希靠在副驾上，指尖还留着沙滩晒出的暖意——在夏威夷的最后两天，他总拉着她在海边坐到黄昏，说要把“偷来的时光”都攒进眼里。

“接下来要拍《回魂夜》，片场乱，你在家待着好不好？”他忽然开口，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剧本有点吓人，怕你去了睡不好。”

宋南希笑了笑，知道他是怕片场赶进度顾不上她，便点头应下：“好啊，我在家给你炖汤。”

他眼里松快了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隔天宋南希想起还有几件常穿的衣服落在孟佳家，便提着帆布包往她家去。孟佳正蹲在阳台给乐乐洗校服，见她进门，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泡沫：“可算来拿了，你那几件针织衫我都给你晒了好几次，就怕发霉。”

乐乐抱着积木从房间跑出来，脆生生喊了句“南希阿姨”，又凑到她脚边看她手里的包。宋南希摸了摸他的头，跟着孟佳进了卧室，看着她从衣柜里翻出那几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忽然轻声说：“佳佳，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孟佳正把衣服往包里塞，闻言回头看她：“什么事这么严肃？”

宋南希犹豫了下，还是把穿越的事说了——说她本不属于这个年代，说自己其实是1991年十月份才出生的，第一次穿越过来时偏偏落在了1991年9月，那时她“本该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是时间线拧巴得太厉害，身体才总出问题，后来实在撑不住，才悄悄离开了。“这次回来倒是奇了，身体竟莫名好转，”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可总怕这一切是幻觉，怕哪天突然又被扯回该在的时间里。”

孟佳手里的衣服“啪”地掉在沙发上，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你说啥？穿越？还1991年十月出生，九月就来了？这跟话本里写的都不一样啊！”

“嗯。”宋南希点头，心里有点发慌，“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但……”

“不是荒唐，是吓我一跳！”孟佳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还带着洗校服的潮气，“难怪你当年走得那么突然！我还以为你跟星仔闹别扭，躲起来了！还有你说你身体不好，原来不是普通的生病，是跟这‘还没出生就来了’有关！”她咂咂嘴，一脸匪夷所思，“你这情况，搁以前得叫‘魂魄提前归位’吧？”

她絮絮叨叨说着，眼里从惊奇慢慢变成心疼：“那你现在……还会突然走吗？万一又被扯回1991年十月之后，不就又见不着星仔了？”

“不知道。”宋南希低下头，“但星仔说，不管我去哪，他都跟着。”

孟佳愣了愣，随即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傻小子，也就对你这样。”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了些，眼里闪着点好奇，“那你原来的年代……是什么样的？有电视吗？有电影吗？跟我们这差得多不多？”

宋南希被她问得笑起来，心里的慌意散了大半，便捡着能说的跟她讲——说有更薄的电视，能揣在口袋里的电话，说能隔着很远看见对方说话。孟佳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哇”一声，活像个听故事的孩子。

“怪不得你看我们这电话总皱眉，”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见过更好的！也难怪你第一次来总说‘这时候我该还在妈肚子里’，当时我还笑你胡言乱语，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乐乐跑进来要喝水，孟佳顺手把他抱起来，指着宋南希笑：“乐乐你看，南希阿姨是从‘未来’来的仙女哦，她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出生呢。”

乐乐似懂非懂，眨着大眼睛看宋南希：“阿姨是……从妈妈肚子里提前跑出来的吗？”

宋南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差不多吧，不过阿姨不会飞，但阿姨会讲故事。”

从孟佳家出来时，帆布包沉甸甸的。风又起了，吹得路边的桂花香更浓。宋南希提着包慢慢走，忽然觉得心里轻快了——秘密说给信得过的人听，就像把压着的石头挪开了一块。

她抬头看了看天，秋阳温温柔柔的。或许就像星仔说的，不管未来怎么样，先把眼下的日子，过成甜的就好。

从孟佳家回去时，路过街角的糖水铺，宋南希想起周星驰拍夜戏总爱喝碗姜撞奶暖身子，便拐进去打包了两份。玻璃柜里的红豆沙冒着热气，老板娘笑着问：“南希姑娘，好久没见你啦，这是给周先生带的？”

她点头应着，付了钱往外走，手里的保温桶温温的。风把桂花香卷得更浓，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时，总对着日历发愣——1991年9月，她本该在母亲腹中安稳待着，却偏偏跌进了这个时空，撞进了周星驰的生活里。那时总怕自己像泡沫，天亮就散，连对他好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推开家门时，金毛犬“大福”摇着尾巴扑过来，前爪搭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宋南希放下保温桶，摸了摸它的头：“饿啦？”转身去厨房给它倒狗粮，却见灶上炖着汤，砂锅里飘出莲藕排骨的香。

“回来啦。”周星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刚炖好汤，等你回来一起喝。”

她走过去，从身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你不是说今晚要去片场吗？”

“跟王导说好了，晚点去。”他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划过她腕上的红绳——那是在夏威夷买的，他说“拴住你，别再跑了”，“去孟佳家拿衣服，没耽误太久吧？”

“没有，还跟她聊了会儿。”宋南希顿了顿，还是说了，“我跟她……说了穿越的事。”

他翻剧本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翻页，声音很轻：“她信了？”

“嗯，吓了一跳，后来还问我未来是什么样的。”她笑了笑，往他怀里蹭了蹭，“我跟她说，未来有能揣在口袋里的电话，她眼睛都亮了。”

周星驰放下剧本，转过身把她捞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指尖蹭过她的耳垂：“那你跟她说，未来有没有我们？”

宋南希愣了愣，抬头看他。他眼里没什么慌乱，只有认真，像个等着答案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我来的那个年代，只在电影里见过你，不知道……后来我们有没有在一起。”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没关系。未来有没有不重要，现在有就好。”他低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软得像糖，“就算未来没有，我们就把现在过成未来，不就行了？”

大福趴在脚边哼唧，尾巴轻轻扫着两人的脚踝。宋南希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关于“时间线”的惶恐，又淡了些。她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好。”

汤炖得正好，莲藕粉糯，排骨酥烂。周星驰给她盛了满满一碗，又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她：“多吃点，补补。”

“你也吃。”她往他碗里塞了块莲藕，“拍《回魂夜》要熬夜，别总想着省钱。”

他笑了：“哪有省钱，助理会给我带吃的。”顿了顿，又说，“不过还是你做的好吃。”

正说着，他的传呼机响了，是片场催他过去。他皱了皱眉，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我得走了。”

“嗯，路上小心。”她替他理了理衣领，把保温桶里的姜撞奶塞给他，“这个趁热喝。”

他接过，却没立刻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家乖乖的，别胡思乱想。”

“知道啦。”她推了推他，“快去吧，别让王导等急了。”

他走后，宋南希收拾了碗筷，坐在沙发上陪大福玩。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茶几上的剧本上——是《回魂夜》的初稿，上面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她翻了两页，看到一句“有些爱，就算跨越生死也要找到”，忽然想起他说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大福把头搁在她腿上，暖暖的。宋南希轻轻摸着它的背，心里忽然很笃定：不管她是从哪个时间来的，不管未来会不会分开，至少现在，他们在一起。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