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拧到最暗,暖黄的光像层薄纱笼在客厅里。周星驰斜靠在沙发上,嘉敏趴在他怀里,小脑袋枕着他胳膊弯,后背被他手掌轻轻托着。六个月的小丫头穿件米白色连体衣,袖口松松垮垮堆在胳膊肘,露出一截藕节似的小臂。
“乖啦,睡觉觉咯。”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哄孩子的拖腔,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软乎乎的耳垂,“你看妹妹早就睡熟了,小懒虫怎么还睁着眼?”
怀里的嘉敏却像是没听见,黑葡萄似的眼睛睁得溜圆,直勾勾盯着他。大概是爸爸的声音贴着耳朵,她突然咧开嘴,没牙的牙龈露出来,“呵——呵——”地笑出声,小身子跟着颤了颤,连带着趴在她身上的小毯子都滑下去一截。
周星驰无奈又好笑,腾出只手把毯子往上拉了拉,指腹蹭过她发烫的小脸蛋:“笑什么呀?爸爸脸上有花?”他故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这下嘉敏笑得更欢了,小手突然举起来,胖乎乎的指头往他下巴上戳——大概是摸到了胡茬,她愣了愣,跟着又“咯咯”笑,戳得更起劲儿。
“好啦好啦,不戳了。”他握住她的小手贴在唇边,轻轻吹了口气,“再闹爸爸要唱摇篮曲咯——‘月光光,照地堂’……”他哼起旧调子,节奏慢得像踩在棉花上,手掌继续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力度轻得像怕碰碎瓷娃娃。
嘉敏的笑声渐渐小了,眼睛却还是亮堂堂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她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伸出舌头,往他手腕上舔了口。
“哎哟,小馋猫。”周星驰低笑,把她往怀里又搂紧了点,“是不是还不困?那再陪爸爸待会儿,等你眼皮打架了,咱们就去床上睡,好不好?”
怀里的小丫头没应声,只是把小脑袋往他胸口蹭了蹭,鼻尖蹭到他的衬衫,发出“唔”的一声软哼,眼睛却依旧睁着,像颗不肯闭眼的小星星,亮在他怀里。
夜渐渐深了,客厅的小夜灯晕开一圈暖黄。宋南希轻手轻脚从婴儿房出来,把刚哄睡着的荔荔放进小床时,小家伙还砸了砸小嘴,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角松了松。
“敏敏还闹?”她走到主卧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周星驰低低的哄声,夹杂着嘉敏委屈的抽噎。
推开门,见周星驰正抱着嘉敏在屋里慢慢走,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一手轻轻拍着背。嘉敏趴在他肩头,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蹭得他衬衫领口湿了一小块,嘴里还含糊地哼着“要妈妈”。
“刚给她换尿布时不小心弄疼了脚,就开始闹,哄了快半小时了。”周星驰转头看见她,声音放得更柔,“你累了先躺会儿,我再哄哄。”
宋南希走过去,指尖碰了碰嘉敏泛红的眼角:“敏敏乖,妈妈在呢,爸爸不是故意的哦。”
嘉敏听见她的声音,小脑袋往她这边歪了歪,却没睁眼,只是往周星驰怀里又拱了拱,像是在寻求安慰。周星驰顺势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头发:“是爸爸不好,爸爸给敏敏吹吹脚脚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他真的俯身在嘉敏的小胖脚上轻轻吹了口气,动作认真又笨拙。嘉敏大概是被他逗得忘了哭,抽噎声渐渐小了,趴在他肩上,呼吸慢慢匀了。
又过了几分钟,周星驰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小声笑:“总算睡了,这小丫头,脾气随你,得哄着。”
宋南希拍了他一下,接过女儿小心往婴儿房抱。周星驰跟在后面,看着她把嘉敏轻轻放在荔荔旁边——两个小家伙头挨着头,嘉敏的小手还无意识地往妹妹那边伸了伸,姐妹俩呼吸相闻,睡得格外香。
关上门时,周星驰回头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抱孩子时的暖意。
回到主卧,他脱了外套躺进被窝,顺势把宋南希往怀里搂了搂。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衬衫上没洗干净的奶渍,忽然笑了:“你今天衬衫沾了敏敏的辅食泥吧?早上让你换件干净的,偏说赶时间。”
周星驰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沾着才好,这是我女儿给的‘勋章’。”他指尖划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声音沉了些,“倒是你,白天带她们俩,夜里还得醒两回喂奶,眼底下都有印子了。明天让张妈多来半天,你补补觉。”
宋南希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在他颈窝:“哪有那么娇气,你拍《家有喜事》那阵子,连轴转三天才睡五小时,不也扛过来了?”
“那不一样。”他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发顶,“我是在片场耗精力,你是被她们俩‘磨’心。刚才敏敏哭,我抱着她晃,听她抽抽噎噎喊‘要妈妈’,心都揪成一团——你平时哄她们,是不是也总这么慌?”
宋南希顿了顿,想起白天嘉荔吐奶时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但看她们笑就好了呀,荔荔今天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咯咯笑了快十分钟,眼睛弯得像月牙。”
“我知道。”周星驰笑了,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软,“你下午发的视频我看了,反复看了五遍,她那小模样,跟你小时候照片里一模一样。”他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前总觉得拍戏是这辈子最上心的事,现在才明白,上心是分轻重的——片场的镜头没拍好能重拍,她们俩的笑没接住,可就找不回来了。”
窗外的风声轻了些,小夜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角温柔的纹路。宋南希闭上眼,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婴儿奶香,忽然觉得浑身都松了劲。
“其实有你在就够了。”她小声说,“你收工回来哪怕只是抱她们坐会儿,我都觉得心里踏实。”
周星驰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节奏慢慢的。深夜很静,只有身边人的呼吸声,和隔壁婴儿房里姐妹俩偶尔的轻哼。宋南希迷迷糊糊睡着前想,他掌心里的温度,比任何暖炉都实在——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有人替你分着累,有人陪着等天亮,连夜色都变得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