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归途

酒会的水晶灯悬在半空，把香槟塔照得发亮。周星驰牵着两个女儿往里走时，衣摆偶尔蹭到旁边侍者的托盘——嘉敏攥着他的手指，红皮鞋在地毯上踮着跳，嘉荔则把小脸贴在他胳膊上，睫毛颤巍巍的，像只刚落进陌生林子的小雀。

“星仔，可算逮着你。”曾志伟端着红酒杯转过来，刚要碰杯，目光落在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身上，眼睛瞬间瞪圆了，“哎哟！这是……双份的小宝贝啊？”

他把酒杯往旁边侍者手里一递，蹲下来时肚子颤了颤，笑成个弥勒佛：“快让叔叔看看，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嘉敏往前探了探身子，小裙子摆晃了晃，声音脆生生的：“曾叔叔你猜猜呀？猜中了有奖励哦——奖励我给你背段《还珠格格》台词！”

“哦？还有这好事？”曾志伟故意皱着眉打量，“看你这小模样，眼睛转得比谁都快，莫不是姐姐？”

嘉敏捂着嘴笑，刚要说话，旁边的嘉荔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姐姐，别闹了。”她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躲进周星驰的西装外套里。

周星驰拍了拍小女儿的背，对曾志伟笑：“这是嘉敏，爱闹；躲后面的是嘉荔，腼腆些。”

“难怪难怪，”曾志伟越看嘉敏越喜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小丫头，嘴巴甜得像抹了蜜，跟你小时候一个样——不对，比你小时候机灵多了！”说着顺势就想亲她的脸颊。

“哎，阿志伟。”周星驰伸手轻轻挡了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点坚持，“别亲，孩子怕生，而且刚洗了脸，怕蹭着。”

曾志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收回手：“对对对，我这老糊涂了，光顾着喜欢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递到嘉敏手里，“那给小机灵鬼颗糖，算叔叔赔罪。”

嘉敏接过糖，脆生生道了谢，还不忘拉着妹妹的手晃了晃：“妹妹你看，是橘子味的，你吃吗？”嘉荔摇摇头，却悄悄抬眼看了曾志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嘴角抿出点笑意。

不远处吴孟达正和人说话，瞥见这幕，笑着朝这边喊：“星仔护女呢？早说你是女儿奴，还不承认！”

周星驰没接话，只是弯腰把嘉荔往身边带了带，指尖理了理她歪了的蝴蝶结。水晶灯的光落在两个女儿脸上，一个笑眼弯弯，一个睫毛轻颤，比酒会上任何一盏灯都让他觉得踏实。

嘉敏揣着曾志伟给的糖，没多久就混熟了。看见穿旗袍的阿姨会仰着小脸喊“姐姐好”，遇到戴眼镜的伯伯又脆生生说“叔叔您的领带真好看”，活像只小蝴蝶在人群里转，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半块马卡龙，是哪个女星塞给她的，还踮脚给人说“谢谢漂亮阿姨，这个粉粉的像小花”，逗得一圈人笑。

周星驰眼角余光总跟着她，见她被几个叔叔阿姨围着问“会不会背唐诗”，她还真站得笔直背了首《静夜思》，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末了还补一句“我爸爸教我的，他说月亮像家里的白瓷盘”，惹得吴孟达拍着周星驰肩膀笑：“你这女儿，比你会应酬！”

另一边，嘉荔始终没挪步，小手紧紧牵着周星驰的手，指节都攥得有些发白。莫文蔚端着一小碟草莓蛋糕走过来，蹲得和她一般高，声音放得轻轻的：“嘉荔是吗？我是文蔚阿姨。”

嘉荔眨了眨眼，没说话，却没往爸爸身后躲，只是牵着爸爸的手又紧了紧。莫文蔚把蛋糕递过去，叉子上叉着块小小的：“这个不甜，你尝尝？”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蛋糕边，软乎乎地说：“谢谢文蔚阿姨。”

“真乖。”莫文蔚笑了，没碰她，只是看着她小口咬蛋糕，“刚才看你姐姐在说话，你不一起去玩吗？”

嘉荔摇摇头，往周星驰身边靠了靠，小声说：“爸爸在这里。”

周星驰摸了摸她的头，刚好看见嘉敏又跑到不远处给人递水果，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说“您慢用”，忍不住无奈又笑。莫文蔚看在眼里，轻声道：“两个孩子性子差这么多，倒都可爱。”

正说着，嘉敏跑回来，手里抓着颗葡萄塞给嘉荔：“妹妹你吃，这个甜！”又抬头对莫文蔚喊“文蔚阿姨好”，转身还不忘对周星驰说“爸爸，王叔叔问你下次拍片能不能让我去当小演员，我保证不捣乱”，小大人似的模样，让周围人又笑起来。嘉荔含着葡萄，偷偷看了眼姐姐，嘴角也悄悄弯了弯。

酒会的水晶灯渐次暗下来，宾客们笑着道别时，周星驰弯腰抱起嘉荔——小丫头靠在他肩头，手里还攥着莫文蔚给的小蛋糕纸托，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呼吸轻轻拂在他颈窝里。

“爸爸，走啦走啦！”嘉敏早跑到了宴会厅门口，红皮鞋在地毯上踩出轻快的响，又猛地回头，小手朝他们挥：“快点嘛，妈妈说给我们留了红豆沙！”说完又蹦着往前跑，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活像只急着回家的小兔子。

“慢点跑，地上滑。”周星驰跟着迈步，手臂托紧了怀里的嘉荔，声音放得柔，“别回头了，看路。”

嘉敏应了声“知道啦”，却还是跑几步就回头瞅一眼，见他们没跟上，又停在走廊转角等，小身子探出来，只露个脑袋笑。

保姆车停在酒店门口，司机拉开门时，嘉敏先钻了进去，扒着后座靠背朝里挪：“妹妹坐中间！”周星驰弯腰把嘉荔放进座位，小丫头迷迷糊糊睁开眼，小手抓住爸爸的衣角，轻声说：“姐姐……”

“姐姐在这儿呢。”嘉敏凑过来，把自己的小熊玩偶塞到她手里，“抱着睡，回家就能吃红豆沙啦。”

周星驰坐进旁边，看嘉荔把小熊搂在怀里，又靠回椅背上闭上眼，才轻轻拍了拍嘉敏的腿：“坐好，车要开了。”

嘉敏乖乖坐直，却还扒着窗户看外面的夜景，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晃过，她忽然转头笑：“爸爸，刚才王叔叔说我能去拍戏，是真的吗？”

周星驰失笑：“等你再长大点，先把作业写明白再说。”

车缓缓驶进夜色里，嘉敏还在小声念叨着“我作业写得可快了”，怀里的嘉荔已经发出了轻浅的呼吸声。周星驰看着前排座椅间的小镜子，镜里映着两个女儿的模样，一个叽叽喳喳像雀儿，一个安安静静像小猫，心里软得像揣了块刚温好的红豆沙——比酒会上任何一杯香槟，都来得熨帖。

车刚拐进熟悉的巷口，嘉敏就扒着窗户直晃：“爸爸你看！是我们家灯！”话音刚落，车门还没完全打开，她就攥着棒棒糖跳下去，小皮鞋“噔噔噔”跑向楼道，跑两步又回头喊：“妈妈！我们回来啦！”

周星驰抱着嘉荔轻手轻脚跟上去，刚到门口，门就从里拉开了。宋南希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他怀里的小女儿，放柔了声音：“嘉荔睡啦？”

“嗯，在车里就困得不行了。”周星驰小心地把嘉荔递过去，宋南希接过时，小丫头迷迷糊糊哼了声，往妈妈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快进来，红豆沙温在锅里呢。”宋南希侧身让他进门，眼尾瞥见嘉敏正踮脚够玄关的挂钩，想把自己的小书包挂上去，却够不着，急得踮脚。她笑着走过去帮了把手，又捏了捏嘉敏的小脸，“玩疯了吧？小脸都红扑扑的。”

“才没有！”嘉敏梗着脖子，却偷偷把嘴里的棒棒糖藏到身后，“妈妈，文蔚阿姨给妹妹蛋糕了，曾叔叔还给我糖了，他说我比爸爸机灵！”

周星驰换着鞋笑：“你这小丫头，就会捡好听的说。”

宋南希把嘉荔抱进房间放好，出来时端着两碗红豆沙，刚放在桌上，嘉敏就捧着碗吸溜起来，糖渣沾在鼻尖也顾不上擦。“酒会人多，没吓着吧？”她递给周星驰一双筷子，轻声问。

“嘉荔乖得很，一直牵着我手。”周星驰搅了搅碗里的红豆沙，想起什么似的笑，“倒是嘉敏，追着吴孟达叔叔背唐诗，还说下次要去片场当小演员，把达叔逗得直拍我肩膀。”

“她呀。”宋南希无奈又笑，给嘉敏擦了擦鼻尖，“早上还说长大要当像赵薇阿姨一样的演员，下午就变卦说要当卖糖果的，现在又改片场了。”

嘉敏举着勺子反驳：“才不变！我就要去爸爸片场！我可以帮爸爸拿剧本，还可以给叔叔阿姨递水！”说着还拍了拍小胸脯，红豆沙顺着勺子滴在衣服上，她自己也没察觉。

正说着，里屋传来嘉荔轻轻的哭声，宋南希赶紧起身：“怕是醒了找妈妈。”刚走到门口，就见小丫头揉着眼睛站在门框边，看见妈妈就伸开小手：“妈妈……”

“来啦来啦。”宋南希抱起她，走到桌边舀了勺凉透的红豆沙递到她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甜不甜？”

嘉荔小口抿了抿，眼睛亮了亮，小声说：“甜。”

嘉敏立刻把自己的碗往妹妹面前推：“我的给你吃！我吃妈妈的！”

周星驰看着两个女儿凑在一起舔勺子，宋南希站在旁边笑着递纸巾，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落在碗里的红豆沙上，泛着暖融融的光。他拿起碗喝了口，甜丝丝的豆沙滑进喉咙，比酒会上任何一杯香槟都熨帖——这才是他跑了一天宣传，最想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