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

嘉豪这小家伙，才三岁就把“自己动手”刻进了骨子里。早上宋南希刚进厨房，就见他踩着小凳子扒在料理台边，手里攥着个小勺子，正往自己的小碗里舀麦片——奶粉是前一晚自己从罐里倒好的，量不多不少，刚够冲一杯，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碗底。

“妈妈，我要热牛奶。”他仰着小脸喊，小眉头皱着，生怕宋南希要接手。宋南希只好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看他小心翼翼地往碗里倒，倒洒了几滴在台面上，立刻放下勺子，跑去拿湿巾蹲在地上擦，连缝隙里的奶渍都要蹭干净才肯起身。

中午宋南希择菜，他又搬来小椅子凑在旁边，学着样子捏菜叶子。虽然多半是把好叶子也掐掉，还总把菜梗往垃圾桶外扔，但那股认真劲儿倒是足，小嘴里还念念有词：“要干净……”宋南希刚想笑，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去客厅，把掉在沙发缝里的积木捡起来放回箱子，又拿鸡毛掸子对着茶几腿扫了两下，才又跑回厨房继续“帮忙”。

下午饿了，他自己踮脚够到奶粉罐，搬来小凳子放在奶瓶架旁，先把奶瓶洗了三遍——倒水声、涮瓶声“哗啦啦”响，比谁都仔细。然后舀三勺奶粉，不多不少，再兑温水，摇奶瓶时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摇完还举起来看有没有结块，确认没问题了，才捧着奶瓶坐在小沙发上喝，喝完自己把奶瓶拿去水槽，摆得整整齐齐。

嘉敏和嘉荔写完作业出来，见弟弟正拿小抹布擦电视柜，忍不住笑：“嘉豪，你这是当小管家啦？”嘉豪头也不抬，擦完电视柜又去擦茶几，嘴里嘟囔：“脏……不好看。”娜娜摇着尾巴走过来，刚想蹭他，被他轻轻推开：“娜娜，毛掉了，去垫子上。”老金毛只好委屈巴巴地卧回狗窝，尾巴却还在轻轻扫着地，像是在夸他能干。

周星驰下班回来，就见小儿子站在玄关，正拿鞋油擦自己的小皮鞋——鞋油沾了点在手指上，他急得直抿嘴，赶紧跑去洗手间洗手。宋南希笑着迎上去：“你儿子今天又干了一下午‘家务’，比你还勤快。”

周星驰蹲下来揉了揉嘉豪的头发，小家伙仰起脸，举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给她看，眼睛亮闪闪的。他忽然觉得，这小不点的“丰衣足食”，哪是自律，分明是用自己的小法子，在偷偷学着照顾这个家呢。

嘉敏刚放下书包，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正在擦茶几的嘉豪翻了个白眼，转头冲嘉荔叭叭开了：“你看他！又板着脸！擦个桌子跟要审案子似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嘉豪像是没听见，拿着小抹布仔仔细细擦过茶几边缘，连娜娜掉的一根狗毛都捏起来扔进垃圾桶，才直起身子，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跟我们班王老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嘉敏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地模仿，“王老师上课就这样——‘嘉敏！手别放桌子底下！’‘嘉敏！字写歪了！’跟个小老头似的，一天到晚板着脸训人！”她戳了戳旁边的抱枕，“你说他才三岁，哪来那么多愁事儿？我刚才想拿他积木搭个城堡，他非说我手上有汗，要我洗三遍手才给，小气鬼！”

嘉荔正帮妈妈摆碗筷，忍不住小声劝：“弟弟只是爱干净嘛，他刚才还帮妈妈擦了碗柜呢。”

“爱干净也不能老绷着脸啊！”嘉敏哼了一声，忽然凑到嘉豪身边，故意用手在他刚擦好的茶几上虚虚按了一下。嘉豪立刻瞪圆了眼睛，伸手去擦那块地方，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看你看！”嘉敏乐得直拍腿，“这反应！跟王老师看见谁在黑板上乱涂似的！弟弟，你笑一个嘛！笑起来才好看，别老装小老头！”

嘉豪被她吵得没办法，转头看了看爸爸，又瞥了眼笑得直不起腰的姐姐，小嘴角终于轻轻动了动——像是被人硬扯了一下，没来得及展开就又抿住了，脸颊还僵了僵。

“哎哟喂！”嘉敏突然收了笑，凑过去盯着他脸看，“爸！妈！你们快看！他这哪是笑啊，比哭还难看！跟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硬挤出来的！”

嘉豪被她说得脸一红，立刻别过头去，低头使劲擦茶几，嘴里嘟囔：“没笑。”

“还嘴硬！”嘉敏拍了下他的小胳膊，又逗他，“再笑一个嘛，好好笑，笑好了给你吃草莓马卡龙！这次争取比哭好看点！”

嘉豪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她的手：“洗手。”

“得，又绕回来了！”嘉敏夸张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乖乖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嘴里还不忘叭叭，“真是小老头命！笑都不会笑，以后肯定是个严弟弟，说不定还得我教他怎么笑呢！”

周星驰刚蹲在嘉豪旁边，正憋着笑逗他再扯扯嘴角，听见嘉敏那句“比哭还难看”，又看嘉豪红着脸低头擦茶几、耳朵尖都透着窘迫的样子，实在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腰都弯了半截。

他伸手拍了拍嘉豪的后背，又指着嘉敏往洗手间走的背影，笑着对小儿子说：“你姐姐这张嘴啊……跟装了小喇叭似的，什么都敢说。”

嘉豪抬眼看他，小眉头还皱着，却没再闷头擦桌子，只是小声嘟囔：“本来就不好看。”

“哪能不好看？”周星驰揉了揉他的头发，故意逗他，“刚才那下挺好，就是没放开。等会儿吃马卡龙的时候，对着姐姐笑一个，保准她夸你比草莓还甜。”

正说着，嘉敏洗完手从洗手间探出头，听见这话立刻接茬：“爸你可别骗他！他要是笑成刚才那样，我宁愿把马卡龙给娜娜吃！”

周星驰被这姐弟俩一逗，笑得更厉害了，眼角都眯起来，顺手把嘉豪抱起来坐在腿上：“行，那我们嘉豪就不笑给她看，等会儿偷偷笑给爸爸看，让她羡慕。”

嘉豪趴在爸爸怀里，小胳膊圈着他的脖子，嘴角偷偷往旁边撇了撇——这次没绷太紧，倒真有了点笑的影子，只是被头发挡着，没让人看见。宋南希从厨房出来拿碗筷，见周星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又好笑：“多大的人了，还跟着孩子闹。”

周星驰摆了摆手，指着怀里的小儿子和门口探头的大女儿：“你听听她们说的话……这俩活宝，比剧本好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