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与苹果核

别墅的客厅宽敞得像个小游乐场，米色地毯上散落着积木、绘本和几辆遥控车，角落架着个原木色滑滑梯，嘉豪正盘腿坐在地毯中央，把彩色积木一块块码成“城堡”，金毛娜娜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偶尔抬头用鼻子蹭蹭他的小手，乖得像个毛绒靠垫。

后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嘉荔跟着奶奶往后花园走，小丫头手里攥着个小竹篮，边走边小声问：“奶奶，妈妈种的草莓是不是红了？上周看还青着呢。”奶奶笑着拍拍她的背：“去看看就知道啦，说不定能摘两颗最甜的。”

客厅里，嘉敏却像只小尾巴似的黏着周星驰，他刚从楼上下来，她就颠颠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爸爸爸爸，你等会儿要去领那个‘小金人’吗？妈妈说你今天要穿新西装。”

周星驰笑着点头，被她拽着往衣帽间走。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整面墙的衣柜分层挂着西装、衬衫，领带和袖扣在玻璃柜里摆得整整齐齐。宋南希正站在开放式衣柜前，手里拿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见他们进来，抬手拍了拍衣肩：“刚熨好，试试合不合身。”

周星驰接过来穿上，宋南希帮他理了理衣领，又弯腰调整裤脚：“裤子 waist 收了半寸，应该刚好。”他走到全身镜前，抬手将领带系得更周正些，深灰西装衬得他肩背挺拔，镜里的人眉眼间少了平日陪孩子时的随和，多了几分沉稳，却又没丢了那点温和气。

嘉敏早搬了张沙发凳坐在他身后，手里啃着个红苹果，脆生生的咀嚼声在安静的衣帽间里格外清楚。她盯着镜子里的爸爸看了半天，突然晃着腿喊：“爸爸，你太帅了！”

周星驰从镜里看她，笑着挑眉：“哦？比你上次说的动画片男主角还帅？”

“那当然！”嘉敏把苹果核扔进旁边的果盘，拍着小手说，“你这身西装一穿，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等会儿去领奖，肯定能迷死一大帮观众！他们肯定都举着牌子喊‘周星驰最帅’！”

宋南希正往西装内袋里塞手帕，闻言笑着回头：“你爸听见这话，等会儿上台说不定要笑场。”

周星驰也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凑到身边的嘉敏的头发：“就你嘴甜。等爸爸领了奖，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要草莓味的！”嘉敏立刻举手，又歪头看镜子，“爸爸，你再转个圈我看看！后背也帅！”

他无奈又好笑地转了半圈，镜里映出衣帽间的宽敞，映出宋南希温柔整理袖扣的样子，也映出女儿亮晶晶的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是要去领分量不轻的奖项，此刻心里却被这满屋子的烟火气填得暖暖的——比任何奖杯都踏实。

“不过啊——”嘉敏话锋一转，伸手戳了戳周星驰西装袖口，“爸爸你平时在家穿拖鞋遢着T恤的样子，跟现在站这儿简直像两个人！上次你蹲地上给嘉豪捡积木，后颈还沾了块饼干渣，被我笑了半天呢！”

周星驰刚整理好的领带被她说得顿了顿，从镜里瞪她一眼：“那不是陪你们玩太投入了？”

“投入也不能当‘饼干渣大侠’啊！”嘉敏笑得直晃腿，又凑近了小声说，“而且你刚才系领带的时候，手指抖了一下！是不是紧张啦？怕上台忘词，像上次在学校给我们讲睡前故事那样，讲到一半卡壳？”

宋南希正帮周星驰把胸针别好，闻言直起腰无奈地拍了下嘉敏的脑袋：“你这孩子，哪有这么拿你爸爸开涮的？你爸领过多少奖了，还会紧张？”

“怎么不紧张？”嘉敏梗着脖子辩解，“上次他看我和妹妹表演，在台下攥着拳头，手指都发白了！”她又转向周星驰，挤眉弄眼，“爸爸你承认嘛，是不是怕等会儿镜头对着你，你笑起来眼角有皱纹，被观众说‘周星驰老了’？”

周星驰被她连珠炮似的损得没脾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刚还夸我帅，转眼就嫌我老？等会儿不带巧克力了。”

“别啊爸爸！”嘉敏立刻服软，抱着他的胳膊晃，“我是说你现在帅！帅得能让观众忘了你有皱纹！而且你紧张才可爱呢，说明你重视嘛！比那些上台装酷的明星好多了！”

宋南希看着父女俩一逗一闹，拿过外套递给他：“行了，再让她贫下去，该迟到了。嘉敏，跟爸爸说再见，我们在家等他回来。”

“爸爸加油！”嘉敏踮脚抱了抱他的腰，又在他耳边飞快说，“要是真紧张，就想我和妹妹在台下给你鼓掌——虽然我们不在，但你可以假装嘛！”

周星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跟着宋南希往外走。身后传来嘉敏冲嘉豪喊的声音：“嘉豪你看，爸爸帅不帅？就是平时太不注意形象了，对吧！”

宋南希侧头看他，眼里带着笑：“你这女儿，真是拿她没办法。又夸又损的，比剧本里的角色还活泛。”

周星驰想起嘉敏刚才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了弯：“活泛点好，比闷着强。她这是怕我紧张，变着法儿逗我呢。”

车开出去时，还能看见别墅二楼窗边，嘉敏正扒着栏杆挥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喇叭，远远喊着：“爸爸别忘带草莓巧克力——还有，上台别驼背！”

宋南希无奈地摇了摇头，周星驰却笑出了声。这丫头的嘴啊，又甜又辣，却比任何鼓励的话都让人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