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张妈端上最后一盘清蒸鱼，南希刚坐下，周星驰就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嫩豆腐放进碗里，眼睛弯着笑：“今天的豆腐炖得软，你多吃点。”南希抬头瞪他：“别总给我夹，孩子们还在呢。”嘴上说著，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
对面的嘉敏和嘉荔对视一眼，悄悄挤了挤眉。嘉敏清了清嗓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开口：“妈，爸，今天放学我们看到徐墨菲她爸妈了。”
“哦？她爸妈怎么了？”南希舀了勺汤给嘉豪，随口问道。
“她爸爸在打她妈妈，好多人围着看。”嘉敏说着，偷偷瞟了眼周星驰，“老师说那叫家暴，是不对的。”
嘉荔立刻接话：“是啊，徐墨菲就站在旁边哭，头发都乱了。她平时在学校就不爱说话，今天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可怜。”她顿了顿，故意拖长调子，“有些人啊，表面上看着说不定挺和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对家里人呢。”
周星驰正给奶奶夹菜，闻言皱了皱眉：“那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奶奶也跟着叹气：“作孽哦，好好的家怎么就打成这样，孩子看着多心疼。”南希放下筷子，脸色沉了沉：“这种事最恶心，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动手算什么。”三人都皱着眉骂那男人，没察觉姐妹俩眼神里的试探。
“就是人渣！”啃着鸡腿的嘉豪突然插了句嘴，把骨头一吐，“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我长大肯定不这样！”
一家人被他逗得笑了笑，气氛却还是有点沉。嘉敏忽然抬头看向周星驰，认真地问：“爸爸，你会打我们吗？以后也会打妈妈吗？”
这话一出，桌上瞬间静了。周星驰愣了愣，随即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嘉敏的头发，语气软下来：“傻丫头，爸爸怎么会打你们？更不会打妈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爸爸这样子，像是会打人的吗？上次被你妈妈追着打屁股，不还乖乖站着挨揍？”
南希“噗嗤”笑出声，拍了他一下：“就你会说。”她拉过嘉敏的手，认真道：“嘉敏，嘉荔，你们要记住，好男人是不会对家里人动手的。你爸爸虽然有时候爱耍无赖，但他最疼我们几个了，这点你们放心。”
奶奶也跟着点头：“是啊，你爸爸从小就怂，欺负你姑姑都要被我追着打，哪敢打人。徐墨菲那是遇人不淑，咱们家不一样。”
嘉敏和嘉荔对视一眼，看到爸爸眼里的认真，又想起早上他给妈妈剥蒜的样子，心里那点嘀咕忽然就散了。嘉荔小声说：“那爸爸以后也不能欺负妈妈哦。”
“保证不欺负！”周星驰举起手作发誓状，逗得全家笑起来。南希夹了块排骨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别贫了。”
晚上客厅的灯调得很暗，嘉敏和嘉荔缩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演到安家和摔东西的镜头，瓷器碎裂声混着女人的啜泣，听得人心里发紧。姐妹俩下意识捂住脸，指缝却还偷偷往屏幕上瞟，肩膀都绷得紧紧的。
南希端着水果盘出来，一眼就看见这幕，皱了皱眉走过去按了暂停。“这剧有什么好看的？”她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天天看这些吵吵闹闹、动手动脚的，对你们心里不好，赶紧回房间睡觉。”
嘉敏还想说什么，被南希一眼瞪回去，只好拉着嘉荔站起来。姐妹俩磨磨蹭蹭往楼梯走，路过主卧门口时，还偷偷往里瞥了眼——爸爸正坐在床边，妈妈趴在他腿上，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南希把孩子们送回房，转身回了卧室。周星驰正往手心倒精油，见她进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刚给你按了一半，腰还酸不酸？”
南希趴过去，他的掌心带着温度按在腰上，力道比上次轻了不少。她舒服地哼了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哎，你觉不觉得今天嘉敏嘉荔有点奇怪？”
“奇怪？”周星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好吧，吃饭时不还好好的？”
“就吃饭时才怪呢。”南希戳了戳他的胳膊，“说徐墨菲家的事时，俩丫头老偷偷瞟你，还说什么‘有些人表面和气’，话里有话的。刚才看那部家暴的剧，又看得偷偷摸摸，我不让她们看，还老大不乐意。”
周星驰想了想，早上奶奶说姐妹俩问他小时候欺负没欺负过女生，晚上吃饭嘉敏又突然问他会不会打人，这才后知后觉地皱了眉：“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难道……她们是担心我会变成徐墨菲她爸爸那种人？”
“八成是。”南希叹了口气，往他腿上蹭了蹭，“估计是白天见了徐墨菲爸妈那事，又看了这剧，心里犯嘀咕了。前两晚我喊疼那阵仗，说不定也被她们听见，瞎联想了。”
周星驰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合着我在孩子们眼里，成了会动手的人？我除了上次抢嘉音的饼干被你揍，什么时候动过手？”他低头往南希腰上轻按了两下，“那明天我得跟她们好好说说，别让她们瞎担心，不然我这当爸的，心里也不落忍。”
“是得说说。”南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顺便再买两盒她们爱吃的巧克力，哄哄这俩小机灵鬼。毕竟是亲眼见了吓人的事，心里肯定慌。”
“行行行，都听周太太的。”周星驰笑着应了，手上的力道又放轻了些，“那现在……继续按？这次保证让你舒服得哼出声，不是疼的那种。”
“周星驰！”南希红着脸推他，卧室里的笑闹声轻轻飘出去，楼梯口的阴影里，嘉敏和嘉荔悄悄缩回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困惑——爸爸好像真的在跟妈妈好好说话，没像电视里那样凶巴巴的呀。
姐妹俩刚溜回房间，还没来得及躺回床上，楼下突然传来南希一声短促的痛呼，虽然很快就被低低的笑声盖过，嘉敏还是猛地攥紧了拳头。“我去看看！”她转身就往门口冲，却被嘉荔一把拉住。
“你别冲动！”嘉荔压低声音拽着她往回退，“昨晚爸妈不是在笑吗？万一……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你忘了奶奶说爸爸怕妈妈了？”
嘉敏咬着唇站在原地，耳尖还发烫——刚才那声痛呼明明听得真切，可想起爸爸给妈妈剥蒜时的样子，又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只是心里那团疑云，反倒更沉了些。
第二天放学，姐妹俩没等奶奶来接，偷偷绕路往徐墨菲家走。还没到巷口，就看见黑压压围了一群人，警灯在远处闪着红蓝光，刺耳的警笛声裹着哭声飘过来。
“听说把人打死了……”
“徐老三下手也太狠了，老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送医院时都没气了……”
“可怜这孩子，才多大啊……”
人群里，徐墨菲跪在地上，抱着一个警察的裤腿哭得撕心裂肺，头发乱得像团草，嗓子都喊哑了。嘉敏和嘉荔站在人群外，手脚瞬间凉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
回到家时，姐妹俩脸上还带着没褪的怒气。嘉敏“砰”地把书包甩在沙发上，眼圈通红：“气死我了！”
周星驰正陪嘉音搭积木，南希在厨房择菜，听见动静都探出头：“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大丫头了？”
没等她们解释，嘉敏猛地提高声音，带着哭腔骂道：“简直就是个人渣！畜生不如！”
嘉荔也跟着攥紧拳头，声音发颤：“就是个畜生！根本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做人！”
“这种人不给他判死刑，我都想诅咒他下地狱！”嘉敏越说越激动，眼泪啪嗒掉下来。
客厅里瞬间静了，嘉音被姐姐的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积木掉在地上，怯生生往周星驰怀里缩。周星驰赶紧把小女儿搂紧，南希也快步走出来，蹲下身拉过嘉敏的手：“慢点说，到底怎么了？谁啊？别吓着弟弟妹妹。”
姐妹俩这才抽抽噎噎地把徐墨菲家的事说出来——徐墨菲爸爸打死了妈妈，被警察带走了，徐墨菲跪在地上哭的样子，还有路人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砸在空气里，连客厅里的阳光都仿佛凉了几分。
周星驰皱着眉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嘉敏的头，指腹蹭掉她的眼泪。南希把两个女儿都搂进怀里，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力气：“别怕，这种事不是常有的。徐墨菲太可怜了，以后你们在学校多陪陪她，知道吗？”
嘉敏埋在妈妈怀里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原来电视里的事，真的会发生在身边；原来有些家，真的像冰窖一样冷。她偷偷抬眼看向周星驰，见他正拿纸巾给嘉音擦眼泪，眼神软得像水，心里那点攒了几天的疑云，忽然就散了，只剩对徐墨菲的疼。
夜渐深，嘉音和嘉豪早早就睡熟了。主卧里只留着盏暖黄的小夜灯，周星驰正坐在床边给南希按肩，掌心的力道不轻不重，揉开她后颈的僵硬。
“今天嘉敏嘉荔那样子，真是吓我一跳。”南希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徐墨菲那事对孩子刺激太大了，以后可得多留意着点。”
“嗯，明天我去学校问问老师，看能不能帮上徐墨菲什么忙。”周星驰手上稍一用力，南希肩颈的劳损处被按得又酸又麻，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哎……轻点，酸死了。”
他赶紧松了劲，指尖轻轻揉着：“ sorry sorry，这老毛病总不好，多按按才管用。”
楼上房间里，嘉敏和嘉荔还没睡着。刚才那声低呼清清楚楚飘上来，嘉敏猛地坐起来，攥着拳头就往床边爬：“不行，我得下去！再不管，妈妈该受委屈了！”
嘉荔也跟着翻身下床，咬着牙点头：“走！不能让爸爸再这样了！”
姐妹俩拽着胳膊冲到主卧门口，“砰”地推开房门。只见周星驰正低着头给南希按背，南希趴在床上，侧脸埋在枕头上。嘉敏红着眼冲过去，一把拉开周星驰的胳膊：“爸！你在干什么？放开妈妈！”
嘉荔也梗着脖子，小脸涨得通红：“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家暴是要被抓的！”她顿了顿，又急又气地补充，“你们要是过不下去就离婚！反正我要跟着妈妈！”
“我也要跟妈妈！不要爸爸了！”嘉敏跟着喊，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要是再打妈妈，我现在就报警！离婚！你自己选！”
周星驰被姐妹俩推得愣在原地，南希也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你们俩这是干什么？谁打谁了？”
“你没欺负妈妈？”嘉敏指着南希，“那妈妈刚才为什么叫？”话刚说完，她瞥见周星驰手心里的精油瓶，又看见妈妈后颈还带着刚被按过的红印，突然卡住了，“啊……哦……以……你们在干什么呢？”
南希这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跳下床捂住嘉敏的嘴，拉着姐妹俩往床边坐：“傻丫头！爸爸在给我按摩呢！我腰和肩不舒服，他帮我松松筋络。”
周星驰也举着双手，一脸无辜：“就是啊，你妈妈怕疼，按的时候忍不住叫两声，怎么就成我欺负她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脸上“唰”地红了。嘉荔小声嘀咕：“合着……这几天你们俩在按摩？我们还以为……以为爸爸欺负妈妈呢……”
“我们看了徐墨菲家的事，又看了那部家暴的剧，听见妈妈叫就慌了……”嘉敏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刚才的气势全没了，只剩下窘。
南希搂着两个女儿笑，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啊，小小年纪心思倒不少。爸爸要是敢欺负妈妈，妈妈第一个不放过他，还用得着你们报警？”
周星驰凑过来，故意板起脸：“好啊，你们俩居然怀疑爸爸？那爸爸明天不给你们买巧克力了！”
“别啊爸爸！”姐妹俩赶紧拉他的胳膊，又羞又笑地晃着，“我们错了嘛……”
夜灯的光落在一家人身上，刚才的紧张早散了，只剩下闹哄哄的笑。嘉敏偷偷看了眼爸爸给妈妈揉肩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家里的疼叫声，和徐墨菲家的不一样，是暖烘烘的呀。
正闹着，房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奶音的嘟囔。嘉音揉着眼睛，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身后跟着同样迷迷糊糊的嘉豪，兄妹俩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爸爸妈妈……姐姐……怎么了呀？”
嘉音扁着嘴，小眉头皱成一团：“是不是在吵架呀？我听见姐姐们大声说话了……”她说着，眼圈有点红，小手紧紧攥着嘉豪的袖子。嘉豪也点点头，仰着小脸看周星驰：“爸爸，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奶奶说爸爸惹妈妈生气，要挨打的。”
周星驰赶紧走过去，把嘉音抱起来掂了掂，又揉了揉嘉豪的头发，声音放得软软的：“没有吵架，爸爸和妈妈在跟姐姐们玩呢。”他指了指南希，“妈妈肩酸，爸爸给她按按，姐姐们以为爸爸在欺负妈妈，闹了个小误会。”
南希也走过来，拉过嘉豪的手笑：“是啊，都怪爸爸妈妈，按摩动静没注意，吵到你们睡觉了。”她捏了捏嘉音的小脸，“小机灵鬼，还知道担心爸爸妈妈呀？”
嘉音趴在周星驰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姐姐们通红的脸，又看了看妈妈笑着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爸爸又‘欺负’妈妈了，上次姐姐们偷偷说，我都听见了。”
这话一出，嘉敏和嘉荔的脸更红了，埋着头不敢说话。周星驰忍不住笑出声，抱着嘉音往床边坐：“爸爸哪敢欺负妈妈，妈妈是家里的‘老大’，爸爸只敢给妈妈按摩捶背。”他故意往南希身边凑了凑，“对吧，老大？”
南希笑着拍了他一下，转身给孩子们掖了掖衣服：“好了好了，都回房间睡觉去。嘉敏嘉荔，你们也别瞎想了，以后有事儿直接问爸爸妈妈，别自己钻牛角尖。”
姐妹俩乖乖点头，嘉豪拉着嘉音的手，小声说：“姐姐，我保护你，不怕哦。”嘉音奶声奶气地应着：“嗯！”
等把四个孩子都送回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南希和周星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周星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你说咱们这俩大的，是不是操心太早了？还知道‘报警’‘离婚’，比我当年懂的都多。”
南希靠在他怀里笑：“还不是徐墨菲那事吓着了。不过也挺好，知道护着妈妈，没白疼。”她转身捏了捏他的脸，“就是以后按摩轻点，再被孩子们听见，你这‘怕老婆’的名声，怕是要改成‘家暴嫌疑人’了。”
周星驰赶紧举手投降：“遵命周太太！下次保证轻得像挠痒痒，绝对不让你再发出一点‘可疑’的声音。”
卧室里的笑声轻轻飘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暖融融的。刚才那场由按摩引发的“家庭风波”，倒像颗糖，把一家人的心黏得更紧了。
餐桌旁的笑声渐渐大了，嘉豪又开始嚷嚷着要吃糖醋排骨，嘉敏和嘉荔低头扒饭，偷偷笑了——原来爸爸是真的不会像徐墨菲爸爸那样，刚才的试探，好像有点多余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