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坐在马车里,她就这样定定的坐着,连身姿都没有动,回想起莫情的话,她心里还是很不安,莫情她今日是不是有话要对她说?
再想起沈诺,她就忍不住心疼,他还穿着那一身白袍,那都是几年前帮他做的,那针法还没有她现在的好。
连蔓儿回到紫金楼,便拿起松花色的布开始缝了起来,她打算连夜将衣裳赶制出来,至少下次沈诺再来穿的不再是白袍,而这件新衣。
下次再来?连蔓儿想到这四个字,心里忍不住一怔,她也希望他再来的吧,也不知他念书对胎教有没有好处,将来会不会生下的孩子从小就会对读书很感兴趣呢?
天黑透了,喜姑见连蔓儿一直坐在那儿缝衣,连忙上前相劝,孕妇得走动走动,不能一直这么坐着。
连蔓儿听话的在堂房里走了走,一刻钟的样子,她又坐下来,接着开始缝制。
喜姑夜里先行睡去了,她却一直做到午夜,很困了的时候,她就回了床榻上躺了一会,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她又忍不住起床接着缝制,想着晌午过后沈诺就会来给孩子念书,一个上午的时光大概能收尾了,这样的话,沈诺就能穿上新衣了。
连蔓儿又在缝衣,喜姑送早餐过来的时候,看到她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微惊,莫不是坐了一夜,于是劝她去休息,连蔓儿却是摇了摇头。
她一定要在上午把衣裳做好,还有另外两件也要一并做好。
喜姑劝不住,吃完早饭也只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到了晌午那会儿,她终于将绣着竹叶边的长袍拿起来一看,喜姑赞叹道:“九儿的手法越来越好看了,这针法可以与裁缝铺里的师傅不相上下,连绣功也有了长进。”
得了喜姑夸讲,连蔓儿有些期待沈诺看到衣裳时的反应。
她吃过晌午饭后会午觉,再加上夜里没睡好,她很快就睡着了,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要等着沈诺回来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沉睡过去。
沈诺进来了,喜姑指了指内室,沈诺点了点头,他拿着书进去,看到打下的床幔,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快上了几步,在床沿边站了一会,感受到床上的人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沉。
他才上前挑起床幔,接着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适宜,这几日天气太冷,屋里虽然烧了地龙,可是还是担心她出门时一冷一热的会感冒。
接着他为她掖了掖被子,满眸的柔情望着床上的人,他就忍不住俯身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吻向她的眉眸,直到落到她的红唇上,他就忍不住停留下来。
那轻轻柔柔带着滚烫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流连,这种柔弱的感觉使他忍不住想狠狠地占有她的冲动。
可是他还是不敢太重,只敢轻轻的碰触,直到身下的人忽然张开嘴巴,他的舌尖不小心滑了进去,与她的纠缠在一起,他吓得睁开眼睛,却发现小媳妇还睡得正香,这种下意识的迎合,是在睡梦中想起了什么?
沈诺一边盯着她的眼,一边试探的与她的唇纠缠在一起,直到他身体传来某种本能的反应,可是她却并没有醒。
她到底有多困,明明连身体都动了情,她竟然还没有醒。
沈诺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强行松开她的唇瓣,撑起上半身,看着身下的人,内心就苦涩。
可是连蔓儿的手却缠上了他的脖子,发着梦呓,声音很小,沈诺忍不住伸着耳朵就近细听,就听到她嘴里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沈诺,别走,别丢下我。”
仅一句话,沈诺的眼眶猛的一热,他立即仰起头,坐直了身子,他从来不曾流过眼泪,哪怕是当年没能过继给二叔,被爹娘强行分家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曾流过一滴泪。
除了师父和师娘去世,他哭过两场外,似乎这一生都不打算再用这种懦弱的表现方法。
可是眼下他却有些忍不住,他抬起袖口,看向那手臂上的血线,接着他脱衣上床,窜入被窝里。
就算莹儿醒来后会怪他,或者恨他,他也不管了。
沈诺乘着她睡沉了,脱下了她的衣裳。
就在连蔓儿在睡梦中记起十五岁时在花林里与沈诺纠缠在一起,一场梦,让她如同身临其镜,美好的似乎没有一丝烦恼,那个时候的沈诺还不曾考中状元。
正文 连蔓儿忍不住扬起唇,她要欺负沈诺,使他变成自己的男人,成为他的女人,这样他就不会再离开她了。
连蔓儿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沈诺却拿着书坐在圆凳上疑惑的看着床上那个梦里发笑的某人,他刚才匆忙的穿上衣裳,这会儿还没有整理,见床上的人没有醒,他连忙整了整衣摆,甫一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美眸,他忽然有些心虚。
可是连蔓儿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毕竟梦里太过真实,她将沈诺给睡了,还在那片河边的花林里,她记得那时被马蹄声打断,没能睡成。
她刚才没有梦呓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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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看向沈诺,却见他面颊微微带着红,那模样与当年他在花树下时是如此的相似。
“我给孩子念书。”
连蔓儿“哦”了一声,垂下头去,她有些摸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可是眼睛却看到那床边和被褥都皱了,像是……经过了一场床战。
连蔓儿又看向沈诺,见他从先前的失态中又恢复正常,而且还一脸的认真与严肃,对着她念起书来,她靠在软枕上,目光粘在他的身上,甚至看到他那柔软的唇,她在梦里跟沈诺接吻了,这种感觉如此的真实,就像真的接了一样。
她的手不知不觉摸向唇瓣,那儿有些烫,还有一点儿痛,她没法照镜子,不会是被自己的春梦给咬破了吧。
连蔓儿的手下意总的摸向自己的脖子,接着摸到耳垂处,那儿怎么湿湿的,似乎还有齿印。
等等。
连蔓儿的手这一次摸向自己的胸口,若是身下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那胸前这感觉,为何一摸就痛,她不能当着沈诺的面马上将衣裳撩起,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儿的异样。
接着看向眼前正在念书的沈诺,连蔓儿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他刚才乘她睡着了真的跟她做了?
可是她胆小的竟然不敢问,甚至她还带着一丝甜意,所以在梦里的感受其实是真实的,她也很想沈诺的。
书念完了,连蔓儿掀被下床,可是脚沾地,忽然一软,沈诺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两人靠得这么近,连蔓儿的心怦怦跳动,她还是将沈诺推开了,来到耳房,将自己裁制好的衣裳拿出来。
刚出来,就看到沈诺的目光一点胶着在她手中的衣裳上,他似乎面上一喜,可是那轻微的表情却并不是很明显,可是连蔓儿却觉得刚才她感觉到了。
她将衣裳展开,在他身前比划,没想沈诺却展开手,那模样是要她帮他试穿吗?
连蔓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他穿衣,挨得他这么近,近得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呼在她的发髻上。
她的手伸向他的衣襟上扣扣子,可是他却忽然捉住她的小手捂在怀中,他低哑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九儿,咱们在一起吧,不要再分开了,为了孩子,你原谅我。”
原谅他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先前她看到了他和吕欣在一起的事?所以这一次她离开,他不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没有说要收走她九九楼的令牌。
连蔓儿没应,心里有些不舒服,沈诺已经知道她看到了,不需要她去点破,她嫉妒的不行,他也知道了,他心里没有半点膈应吗?
连蔓儿挣脱他的手,也没有再给他扣上,说道:“这衣裳是跟着你的旧衣量的尺寸,大小正好合适,你可以穿在外头,里头穿一件袄。”
连蔓儿说完转身出去,沈诺一双意味不明的眸看着她离去。
到了外头,看到喜姑,喜姑有些心虚,这一次又是她放沈诺进来的,她只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
连蔓儿坐下,看着喜姑纳鞋底,其实这些事她完全可以不用做,可是她说孩子的鞋子不大,她做得顺手,也是她对孩子的一份心意。
连蔓儿倒也没有说喜姑放沈诺进来的事,直到沈诺出来,两人皆保持沉默。
沈诺没有留,就这样走了,连蔓儿的心里像缺了一块似的。
她刚才差一点就同意了,可是沈诺又没有向她保证什么,比如保证以后不再私下里见吕欣,虽然她觉得沈诺可能做不到,她也明显的看出来了,他不说就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做不到,不然依着他的脾气,他首先说的不是跟她在一起,不要再闹了,而是直接向她保证。
就像当年在巴蜀时看到史家来信时一样。
连蔓儿的心又乱了。
莫情的婚事越来越近,她又怀有身孕,她想去找莫情都不敢了,的确,莫情在她面前已经两次失控,连跟她熟悉的赵牧都会对她生起气来,她不能再去找她了。
对喜姑她也不能说,于是去了紫金楼的暗室里,不如听听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吧,最近她没有心情看小册子,全都叫人转交给了李易。九九楼的就交给了素者看,江湖上的事她更加没有心情。
她刚入暗室,邬泽就跟了进来,说道:“吕家大小姐过来了,还带了两位贵女,主子要不要去听听。”
吕欣来了吗?只要听到这人的名字,她就会立即动摇,心情就会不好。
连蔓儿起身,跟着邬总管移到另一间暗室去。
打开暗窗,朝房里看去,正好吕氏带着两位姑子进来,还是上次她看到的两位贵女,在定国公府的宴会上,她看到过这两位,不过宴席安排的靠后一些,显然家族的地位并不高。
连蔓儿盯着吕欣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她忽然发现她似乎变了,感觉眉眸之间出现了媚态,比以前更加成熟一些,更有女人味一些。
原本就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再露出这娇媚的模样,相信男人们见了,都会忍不住侧眸吧。
包括她身边跟着的两位贵女,也是长相出众,胖瘦相宜,前突后翘的,在京城里应该也小有名气吧。
看着三位姑子,连蔓儿竟有些自卑,这样好看的女子,沈诺真的不会动心吗?她看得出来,吕氏真的对沈诺倾心,沈诺的五官虽然没有京城贵子那样出众,可是那一双画龙点晴的眼,却能摄人心魂。
这一双眼让多少女子沦滔,包括她当年也是看到那一双神光逼人的丹眸眼就移不开眼了。
连蔓儿不仅自卑,竟还有些难过,眼眶已经热了,她发现自从怀孕后,情绪很敏感,还有些暴燥,总想发脾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孩子,她也不能生气,她要开开心心的。
屋里三位贵女先是点了茶,看到那茶座上坐着的美丽少女,吕欣旁边的青衣少女皱眉,说道:“这紫金楼倒是妙,连个泡茶的下人都如此美色,瞧着年纪轻轻,长相清秀,那举止竟有贵女的端庄,与醉香楼那些下人完全不同。”
吕欣和另一位少女朝那泡茶的少女看去,吕欣笑道:“难怪我父亲老爱来,还有我哥他们也是。”
那青衣少女一听到这话,当即点头,“我爹不也是老来,不知道给紫金楼里送了多少银子,也不知这紫金楼背后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如此大手笔。”
另一位粉红衣裳的少女却道:“你不知道了吧,听说啊,这背后的老板跟皇商李原有关,李原虽为商人,却是皇上唯一请入宫宴上的人,而且他也姓李,国姓也姓李,我父亲曾说李原怕是跟皇室还有渊缘。”
青衣少女惊讶的看着她,接着看向吕欣求证,吕欣这会儿优越感尽显,一但涉及到皇室的事,她说的话都比较有依据,于是她一脸淡然的说道:“你们现在才知道,皇上怎么可能找外头的人做皇商,李原一直守在燕北,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意思?”
两人一脸的好奇。
吕欣转动着手中精美的茶杯,说道:“听说李原跟当年镇守燕北的三皇叔有血源关系。”
三皇叔那可是皇上同母亲哥,然而却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听说三皇叔那会儿还没有成婚就战死沙场,可是现在却冒出一个皇商跟三皇叔有关,莫非这还是皇家的隐密不成?
眼看着两人还要再问,吕欣却是摆了摆手,“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不会说的,此事太过复杂,你们姑娘家的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咱们今日来不说这些男人家的事,咱们多日不见,说说你们的亲事吧。”
一说起亲事,对面坐着的两位少女却不敢开口,毕竟才几日光景就传下了圣旨,吕欣与沈诺的婚事推后到明年个五月,贵圈里都传开了,说沈大人不想娶吕家娇娇,所以才在皇上面前跪求的旨意。
如今谁还敢提去。
吕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在两位少女面前转了一圈,说道:“这是沈大人从小佩带的玉佩,你们知道么,这玉佩看起来虽然跟那街头买的那玉佩一样廉价,但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连他的发妻都不曾给的贴身之物。”
两位少女一听,都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她手中的玉佩,果然看着手工粗糙,京城贵子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连他们府上的下人佩带的都要比这个好,可是正因为如此才珍贵,沈大人是寒门出身,也只有他有这样的东西。
两位少女终于听明白了,果然是贵圈里以讹传讹的说法,哪有什么不想娶,连如此帖身之物都拿出来了,那定然是已经当吕欣为妻子的定情之物了。
“想不到沈大人还如此费心。”
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笑得吕欣羞得面颊一红。
吕欣接着说道:“明个儿沈大人约我去游湖,听说红梁坊里的头牌在湖上有一场表演,轰动整个京城,不少官员都带着妻女前去,虽然湖上风大,也阻止不了大家伙的热情。”
两位少女羡慕不已,“沈大人竟然如此细心。”
一听说京城鼎鼎有名的红梁坊的头牌要表演,两位少女也想着要去,但可不敢跟着吕欣去,可那样的话,就他们家族来说,恐怕不够资料前去。
连蔓儿听到这儿,手不知不觉握紧,吕欣有一句话说对了,沈诺一直佩带的那块玉,当年她跟沈诺成婚,他都不曾给她,的确他是一直佩带在身上,就是前不久她都看到了,他即使是当上了丞相,也不曾将玉佩取下,没想到如今落到了吕欣的手中。
还有明个儿沈诺要带吕欣去游湖,听那口气,怕是重要人物才能去的场所,看那两位少女渴望又无奈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连蔓儿没有再看,她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易了容,跑到隔壁将吕欣掐死,再逃出京城去。
邬泽站在角落一直垂着头目不斜视,他也是听到了的,所以他不看自己是怕她难堪吗?
“邬总管,你可知道红梁坊的头牌?”
邬总管抬头,“是京城里出名的舞姬班,要入红梁坊得有帖子,一般人不能进去,与咱们紫金楼的四楼有些相似,没有身份和地位,自是去不了,何况明日是红梁坊头牌出道的表演,定是约了不少有身份的人。”
“我明个儿能去么?”
连蔓儿问出口,邬总管愣了愣,方说道:“如果是晋王侧妃的身份,可以去。”
连蔓儿却是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我以晋王侧妃去,岂不是被沈诺知道了,不行,还有什么法子?”
“那就买下吧。”
邬总管干脆的说道。
“买下?”
连蔓儿看向邬泽,这土豪的作风她还从来没有用过,如今她全国的资产还当真是个暴发户土豪。
“对,买下,只赚不亏,红梁坊很出名,相信班主也愿意投靠到晋王侧妃的羽翼之下。”
“班主背后没人?”
她不相信,感觉在京城里做生意的,没有人没有靠山的,否则站不住脚。
“有,也没有,班主刘氏原本是一位三品大员的外室,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这个身份就淡了,所以她能在京城勉强能站住脚跟。”
“没有生下孩子?”
连蔓儿疑惑。
邬总管却是笑了。
连蔓儿错愕的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正妻不准?”
邬总管点头。
连蔓儿觉得这位也挺悲哀,这个时代正妻的地位是很高的,虽然男人们可以娶妻纳妾,还能在外尝鲜养外室,可是要得到正妻的同意,必然也得牺牲一些权利。
人老珠黄了,连个盘身的孩子都没有,也不曾纳回府上,刘氏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能力弄出来一个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舞姬班子来。
“好吧,那就买下吧,我的生意倒不涉及这些,若是这位以后想出京,我也准的。”
邬总管应下,下去办此事去了,毕竟明日就要开始,今日若不能买定,她明天去不了。
连蔓儿从暗室起身,刚要离去,就听到那屋里三人正在笑,青衣少女压低声音说道:“吕姐姐,我听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懂得利用女人的……”她指了指身体。
虽然这时代保守,可是在这后宅内院里,在这些闺房密室里,还是会隐讳的讲到一些男女之事,那大胆起来也不输现代人。
连蔓儿脚步一顿,立即坐下,接着看向那边。
吕欣一听到青衣少女的提议,面颊一红,她那沉默又娇羞的模样,让两位少女心知肚明的。
三人举起茶杯,粉衣少女说道:“那就祝吕姐姐大功告成。”
吕欣忍不住低笑一声,接着点头。
连蔓儿却气得不轻,她立即起身离开暗室,再留下来,她真的想杀了姓吕的。
红梁坊的班主刘氏居然要见她,原本买下红梁坊便是个意外,她倒没有想到还得应付刘氏。
然而当连蔓儿看到刘氏的时候,她就呆住了,此女不仅倾城绝色,瞧着年纪也并不大,应该三十岁吧,不过在这个时代都是算老的了。
连蔓儿坐在主座上,看着邬总管带着刘氏进来,刘氏眼尖,很快就看出连侧妃怀有身孕。
她一来就向连蔓儿跪下了,连蔓儿倒有些意外。
邬总管扶起她,她在交椅中落落大方的坐下,接着恭敬的说道:“红梁坊交到侧妃娘娘手中,我很放心,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连蔓儿倒没有什么吩咐的,只要明个儿她能在隐避点的地方出现就好,但她很快想到一事,她是不是可以变成红梁坊的幕后老板,然后跟紫金楼一样,帮她探听消息呢?
忽然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来,她有些震惊,若是按着红梁坊这样出色的舞姬来运作,恐怕她可以听到不少官员后宅以及各种小道内幕,这些消息若是用好了,比在朝堂上耍手段来得强。
正文 连蔓儿立即起身,来到刘氏身边,拉着她往花厅去。
在花厅里,两人对面而坐,连蔓儿说道:“刘班主,我虽是购下你们红梁坊,但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以后还得班主多操心,若有遇上困难,便由我来解决就是。”
连蔓儿把明个儿自己的要求说了,刘氏微愕,想不到买下红梁坊只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当即同意了。
连蔓儿接着试探的问道:“刘班主,红梁坊的舞姬出道,除了在红梁坊表演,还会在别的地方表演吗?比如可以去官员的府上助兴之类的。”
刘氏点头,“红梁坊受不少大人抬爱,这种外出的生意还是不少。”
“那红梁坊内就没有姑娘对哪位大人动心,然后隐退的?”
刘氏一听,立即反应过来,“的确也有的,为了留住这些人,自然也是事先说好的,为免这些姑娘受骗,红梁坊的赎银很重,若不是真心喜欢这位姑娘,我们是不会放人的,事后成了,就会留下一半交给姑娘自己傍身,剩下一半算是红梁坊的费用补偿。”
“姑娘们都不容易,有受过骗后又回来的,红梁坊也会接受,所以真正走的人并不多。”
刘氏还是挺会管冶的。问完了自己想要的问题,连蔓儿也没再问,却是拿出钥匙交给了刘氏,说道:“这儿有一处院子,是东街的,以后这处就是你的了,还望班主继续帮忙管冶红梁坊,也不用改变了,都按着你原先的规矩来,每月将帐簿交上来就成。”
刘氏惊愕的看着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还以为会对姑娘们不利,所以她才想着亲自过来见上主子一面,如今她放心了,有了晋王侧妃相护,她再也不需要周旋在这些男人的身边。
刘氏退下,连蔓儿对邬总管吩咐道:“试探一下刘氏的底,是不是个忠心的,还有明个儿的事,叫人看着点。”
邬总管应下。
这一日晌午过后,沈诺还是来了,他坐在床边给连蔓儿念书,连蔓儿就这样看着他,心里描绘着他的眉眸,她想着,沈诺会邀请她去画舫吗?还是他只想跟吕氏去呢?
沈诺念完书,便收起书来,接着起身,见连蔓儿看着他不放,他面颊微微一红,有些犹豫的上前,想要抱住她,连蔓儿倒也没有拒绝。
沈诺见她没有拒绝,胆子大了些,接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连蔓儿也没有说话,沈诺抬起她的下巴,直接朝她落下一吻,一个深深的长吻,两人都动了情。
沈诺捉住她的手捂在怀中,低哑带着渴望的声音说道:“让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连蔓儿抬眸看向他,被他吻肿了的唇张了张,问道:“明天晌午过后你还来么?”
沈诺微微一愣,很是自然的说道:“明日我不能这么早回来,怕是要夜里来了。”
因为明天红梁坊的活动是晌午过后,一直热闹到傍晚天快要黑的时候才散场,她早就知道了,而沈诺这几日都来得早,怎么就又说有事了呢。
“是政务太过繁忙吗?”
沈诺点头,“明个儿会有些晚,不如我今夜夜宿这儿,莹儿,你容了我,就一次。”
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连蔓儿却推开了他,她倒要看看他明日真的会政务繁忙吗?
沈诺无奈的走了,连蔓儿却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日连蔓儿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裙混在一艘画航里,这里接二连三挨着的画舫,正是红梁坊姑娘们走动的地方,京城里的这些大官都不会走到这后来。
邬总管特意安置出来的地方,视线正好对上沈诺的那一艘画舫,她已经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可是没有看到沈诺。倒是看吕家娇娇出现,她身边只带了一个婆子,那个婆子看起来挺精明的,莫非吕欣的所作做为也是吕家授意的?
不然这些贵女娇娇怎么可以随便与外男相见,还打算色诱沈诺?
连蔓儿沉默未语,手里端着茶正喝着,就听到一位美貌的女子走了进来。
今日连蔓儿倒是见识到了,红梁坊里尽出美人,不美的不会收留,所以昨个儿看到刘氏的美色后她还一脸的震惊,但今日看到全是美貌又年轻的姑娘时,她已经习惯了。
京城里果然最不缺的是美人,原先还觉得吕欣挺美的,现在看来比她美的不少,不过论出身,她却是完胜。
在这样繁华的京城里,又如此有权有势的贵胄,怎么可以不想出门花天酒地一番,倒真是一个她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看到这位少女,年纪大约十五岁的样子,人长得极为漂亮,估计刘氏也没少在她身上费心思,这少女一颦一笑优雅又好看,没有半点风尘气,却带着极尽的媚惑,连蔓儿想要是自己是个男人,想必也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吧。
连蔓儿让她起来坐在她的对面,这位正是今日捧的头牌,也有幸见上主子一面,她有些惶恐,连坐姿都带着恭敬。
连蔓儿叫她放松,看着她那杏眼含春,十分灵气的模样,她的语气忍不住放缓,交代道:“呆会你去了那边画舫后,帮我听听屋里头的动静……”
相信刘氏也已经交代过她了,连蔓儿只这么一说,那少女便应下了,也没有多问,进退适宜,说话温婉。
少女退下,连蔓儿泡了一壶茶,打算再喝时,她就看到那画舫上出现了沈诺的身影,他果然还是出现了,这就是他说的政务繁忙吗?
他才在画舫前站了一会儿,吕氏便走向他,还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他居然没有推开她。恐是那儿太过显眼,沈诺拉着吕氏的小手就入了船舱。
连蔓儿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紧,过了半晌,她看到红梁坊的头牌朝那画舫去了,她才松开手来,端着茶杯,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沈诺他对吕氏是真的动情了?
连着喝了三壶茶,连蔓儿喝得想要吐了,她看向那画舫那边,船舱还是关着的,没有看到沈诺和吕氏出来,而画舫的少女也不方便总往那边去,所以他们两人在里头做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她也没有看到沈诺的踪影,却是看到吕氏一个人从船舱里出来,手里拿着沈诺的玉佩正看得仔细,脸上是洋溢的幸福。
连蔓儿叫刘氏亲自去一趟,刘氏去了,她到了那儿还跟吕氏聊了几句,似乎两人也认识的,说了一会儿话后,刘氏回来,却说沈大人早已经走了。
他是怎么离开的,她明明一直盯着那边,没有看到沈诺走,难道她眼花不成?
既然沈诺已经走了,她也跟着起身,到了紫金楼的小院。
第二日天未亮,连蔓儿就叫来素者,说道:“师父,咱们离开京城吧。”
“又离开京城?”
素者看向她,总觉得不对颈,瞧着她都要哭了似的。
连蔓儿在内心苦笑一下,她有什么资格站在沈诺的身边指责他不要靠近别的女人,以前她是他的正妻之时,她尚且不曾说过,如今她什么也不是,又要如何开得了口。
他若是爱重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是夫妻之间彼此的忠诚,他若无情她便休,是时候了,再这样拖延下去,她恐怕会伤了胎气,自昨天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堵气上前将吕欣拧断脖子,也没有大义禀然的端着正妻的身份跑去那船舱里捉奸,但她还有一样可以选择的权利。
她可以选择离开,这是她唯一的自由了,沈诺,陪伴了他十年,原来结局还是敌不过这京城里的繁华。
她起身收拾衣物,素者却有些不赞成的说道:“你就没有想过晋王的感受,侧妃不见了,晋王要出席京城的宴会,还有万一皇上召见,该如何解释?你现在表面上可是揣着皇家的子嗣。”
连蔓儿手中动作一滞,她有好几日不曾想过李易了,她一心只扑在沈诺的身上。
连蔓儿想了想,来到书桌前给李易写去一封信来。
“就这样吧,以后我不想再来京城,这一次直接去燕北找我姐夫,他一定能护我。”
连蔓儿说完,背起包袱就要走。
素者无奈的跟在她的身后。
邬总管安排了马车,马车很普通,她走得也低调,甚至都没有告诉喜姑。坐进马车后,她感觉到有些凉,这一次离开京城,跟上一次不同,沈诺再没有时间去找她了,相信吕家也不准他请假的,这一路上她还得小心了,出了京城指不定吕家的人还得报复她。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是沈诺的发妻,但她是晋王侧妃的时候也得罪过吕家人,信应该送到李易手中了吧,他看到信,不会宣扬的,如此倒是给她争取了逃走的机会。
马车来到城门处,守城的是赵牧手中的人,邬总管就像一张门牌,平素也有些打点,那些人一看到邬总管二话不说换了行。
出城很顺利,马车下了护城河,直接来到了官道上,她松了一口气,靠着车壁闭上眼睛,手不知不觉抚向腹部,所有的坚持在昨日那一幕中瞬间消失,你若无情我便休,就这样吧。
走了小半日的路,素者在车外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毕竟有身孕,这样坐在马车上颠簸会不会不好。
连蔓儿自然做了些准备,腰下垫了软枕,马车内又有毛绒绒的毯子,手里抱着暖炉,倒也不觉得不舒服,于是叫车队继续走,要是能在除夕夜赶到燕北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跟姐姐连三在一起,还能看到媚丫头。
连蔓儿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明明想得很清楚,可是为何这么的伤心,十年的陪伴一朝化为乌有。
外头邬总管忽然叫停车队,说道:“前面路被堵了。”
连蔓儿一听到这话,当即挑开帘子,看着漫天的大雪,她想看向那被堵的官道,定是昨夜下的雪太大,这小半日还不曾融化。
这冬季的官道上行走的人少,一时间还真走不过去。
邬总管和素者带着人在前面清理雪堆,她坐在马车内,抹干眼泪,拿出小零嘴吃了起来,最难过的时候就吃东西,尤其是她爱吃的酸梅子。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邬总管和素者朝那边看去,纷纷变色。
连蔓儿也感觉到了,她挑开帘子朝那边看去,只见李易带着护卫冲了过来,他匆匆跑过来做什么?连蔓儿郁闷的看着他。
李易来到马车前,看到马车内的连蔓儿,他面色阴沉,却很无奈的说道:“九儿,你不能走,腊月宫里有不少宴席,你若不在,父皇会起疑心的。”
连蔓儿这会儿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要开开心心的,好好的护住孩子,还有远离京城这个伤心之地,呆在亲人的身边,否则她会受不住,做出蠢事来。
连蔓儿直接拒绝了李易的话,放下帘子,手帕抹了一把眼角,接着吃东西。
李易却下了马,接着窜马车内,一股冷风吹来,连蔓儿的身子缩了缩,没有去看李易。
李易在旁边坐下,沉默了半晌,方说道:“沈诺还不知道你走了,紫金楼是你的人,倒是可以瞒几日,只是九儿,你打算真的就这样的走了吗?沈诺他……他虽然做的不对,但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
连他也要劝她回沈诺的身边吧?什么时候连李易也是个圣人了。
连蔓儿不说话。
李易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俊郎的面容上很是无奈,说道:“九儿,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怀孕后,智商也跟着出了问题。”
连蔓儿一听李易这话,生了气,一棵酸梅核瞬间出手,李易却是眼明手快的接住。
“九儿以前敢做敢当,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扭扭捏捏,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走了不告诉沈诺,你这一走倒是轻松,来日我既要在父皇面前圆谎,又得遭沈诺追杀,他一定怀疑我藏的你,你想想看,在京城里,你认识几人?”
“除了沈诺就是我,而我对你有野心,正在乘着他跟你不睦出手,他甚至都会怀疑我禁固你,反正我很害怕沈诺发脾气的,如今他是丞相,他要是发起脾气来,就不要说晋王府了,连定国公府都会头痛。”
“在朝堂上,他一无根底,二不是世家,三还没有人脉,就凭着一张嘴,便能舌战群儒,他的确是丞相之才,可是这样的人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