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数神血几乎耗竭,玄羲扶着断柱缓缓跪倒在地,金色神纹在腕间寸寸黯淡,像燃到尽头的星子。
她静静盯着地上的唐周,眼底藏着柔和满足的微光。
玄羲神女“司命,在唐周身上布下生死幻术,静待来人救他。”
话落,不再回头,便是连唐周的身子都未曾扶他一把,将他安置到榻上。
房间内,仍旧一室狼藉。
唐周躺在地上。
胸前露出渗人的伤口,像被撕裂的空洞,混着未凝固的血不断往外渗。
每一次呼吸,伤口都跟着微微起伏,带出细碎的血沫,顺着胸膛往下滑,在腰间积成一片黏腻的暗沉,连原本白皙的肌肤,都被染得辨不清轮廓。
玄羲瞥了一眼转瞬被司命幻出的假象,即便是假的,仍旧心脏皱紧,见不得唐周这幅破败模样。
紧了紧心神,一狠心,转身踏出了房去。
提着一口气跃上了一处极高的建筑屋顶。
视线下移,扫过客栈门前。
远远瞥见一抹绣线的朱红裙摆扫过客栈积灰的门槛。
李雪儿,不,是如今大潇朝天子从民间刚认回的云梦公主无视周遭房客惊惶的目光径直冲向三楼客房。
迎着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一把推开客房。
视线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影上。
那双嵌着宝石的绣鞋猛地顿住,随即抬手扯开披风下摆,不顾裙摆沾染上血污,俯身便要将人扶起。
语气里满是平日少见的急切:“快,传太医。”
身后侍卫紧随而至,见公主俯身靠近血污,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护住两侧,警惕地扫视周遭房客,沉声道:“无关人等退开,不得惊扰公主!”
另一名侍卫迅速从怀中掏出鎏金令牌,转身便往客栈外疾奔,靴底踏过地面血痕也丝毫未停。
唐周此刻意识模糊,只觉有人靠近时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与之前熟悉的冷香截然不同。
心中极为抗拒来人的靠近,却始终无法动弹,便是连睁眼的一丝力气都无。
周遭嘈杂声不断,有人七手八脚地便要将他带走。
他胸口起伏的气息越发急促,直至耳畔拂过一抹熟悉的冷香,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玄羲神女“公子,现下伤势严重,您急需救治,一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生照顾你的。”
不知何时,凭借司命幻术仙法加持下的玄羲扮做了公主身边的侍女模样来到了唐周身侧。
见他隐有挣扎,不愿那突如其来的公主触碰,便顶着侍女身份径直上前安抚下唐周明显焦躁的情绪。
然,这微不足道的行为却立时惹怒了人。
见身侧一小小侍女竟仅三言两语便安抚住了自己的心上人,云梦公主托着唐周肩背的手蓦地一紧,指节泛出淡淡白痕,眼底蕴上一层看不出的情绪。
她垂眸看向身侧这陌生又熟悉的侍女,鎏金步摇下的目光冷了几分,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退下。”
玄羲一身侍女装扮,没有迟疑,便要依言起身离去。
却被晕厥的唐周死死扯住衣角不放。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歉意地朝着公主谢罪,眼里带来几分为难之色。
玄羲神女“公主您看?”
云梦死死盯着唐周扯着她袖子的指节,眼里的神色冷得吓人。
云梦(云氏大小姐)“你……”
斥责之声方才开口,唐周便一口血喷在了她脸上,瞬时惊得她花容失色。
云梦(云氏大小姐)“唐天师……”
玄羲假装面有难色。
玄羲神女“公主,唐天师似是将我当成了故人,紧拽着不放,为今之计,还是先将人送回宫中请了太医再说。”
眼见情势危急,云梦也顾不得那般多了。
当即压下了心底的不悦,命人将唐周抱起便匆匆出了客栈。
玄羲被唐周扯着袖子不放,为防再伤到他,引发更大伤势,云梦只得默认她随着人群仓促朝着宫内赶去。
临走,玄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虚空,暗中朝着司命传音入秘。
玄羲神女“七日后,想办法将靖安侯府的老太君带进宫中参加云梦公主的大婚。”
自发觉司命配合仙界诸神对应渊做了手脚,此番虽一直未曾对他发作,但早已在心中为他记下了一笔。
如今见她吩咐,司命哪里不从的。便是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也不敢再忤逆半分。
玄羲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随着众人脚步仓促地上了马车。
借着周遭人群的身形遮挡深深看了这昔日的靖安侯世子萧落尘之妻,如今的大潇朝云梦公主,一眼。
眼底无波无澜
今日一切,定然是冷疆误以为她成功挑拨离间放弃了唐周,剜了他的心,拿走玄玉,再没有任何价值。
便将之赏赐给了痴迷于应渊帝君,做梦都想嫁给应渊的云梦,云世家族的千金。
玄羲冷哼一声,还真是难为了她堂堂修真世家为了能接近应渊的转世,甘愿隐姓埋名与魔族勾结,几次三番地设计完萧落尘不成,又来招惹唐周。
果然,仅几日,整个大潇朝上下便传遍了,天子新认回的云梦公主要与心仪的驸马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