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爷爷奶奶和向鹏飞母子走后，庄图南默默地把地上的碎瓷片和玻璃渣收拾干净了。宋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送过来，碗里漂浮着几颗荷包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轻声安慰了几句，便带着抽泣不止的庄筱婷回了自己家。
黑暗中，黄玲静静地坐着，泪水肆意流淌，仿佛要将心中多年积压的委屈与不甘一并宣泄出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份沉重。
庄图南草草地吃完了宋莹送来的面条，收拾好碗筷，然后坐在妈妈对面。良久，他低声道：“我努力学习，弟弟们不一定会影响我。”
黄玲轻轻叹了口气，“隔壁天天吵闹，妈不想冒险。”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却坚定：“温水煮青蛙，图南。你是庄家下一代中年龄最大的，你先上大学，先工作，家里人都会希望你牺牲自己、照顾大家庭。等你明白了，已经被‘煮熟’了。”
“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黄玲缓缓地说，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
她想起了一个现成的例子，“当年你姑姑下乡，二叔留城。现在你也看到了，二叔二婶根本容不下鹏飞，一定要把他塞到咱们家来。”
看着庄图南不以为然的表情，黄玲知道儿子还沉浸在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世界里，宁愿为亲情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她不得不狠下心来说另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小敏成绩不好，如果考不上中专只能上技校。吴姗姗想考一中，她爸爸怕张阿姨有意见，劝珊珊报中专，既避免了家庭矛盾，又减轻了家庭负担，两全其美，多好！”
庄图南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想夺门而出，但身体晃了晃，又坐了下来。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声音有些颤抖：“既然父母心疼孩子，那爷爷奶奶为什么这样对爸爸和姑姑？”
黄玲扶着额头，慢慢思索，试图理解公婆的想法：“爸爸孝顺，所以让他多承担责任。姑姑是女孩，又远在贵州，养老指望不上，所以不想为了姑姑得罪二叔二婶。”
夜色渐深，竹帘外忽然晃出一串萤火虫的微光。芷欢抱着一个用麦乳精罐改装的“星空观测器”溜了出来，碎花裙摆上粘着几瓣野菊花和星星点点的玻璃碎片。
“图南哥哥！”她兴奋地喊道，把罐子往他眼前一怼。罐子里泡着野菊花汁的碎瓷片折射出斑斓的光晕：“欢欢抓到了逃跑的家族星星！”她突然举起一片蛇瓜皮指向夜空：“看！爷爷星的光太霸道啦，把爸爸星都挤到角落去了！”
庄图南苦笑着问道：“欢欢，星星也会疼吗？”
宋芷欢猛地晃了晃观测器：“听！妈妈星在唱摇篮曲呢！”罐子里的碎玻璃叮当作响，像是铃铛在风中轻颤。“痛的星星会变成流星，照亮别人许愿哦！”
庄图南怔住了片刻，“照亮别人……”
宋芷欢翻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指着第77页：“大树把阳光分给小草，自己先长高高才能撑开天空！”说着，她突然往图南口袋里塞了一根野菊花根，“这是妈妈藏的‘未来肥料’！”
这时，窗边传来黄玲低低的声音：“欢欢……”
宋芷欢从兜里掏出一块发酵的蛇瓜饼扔进窗户里，“阿姨吃‘织女能量块’！嚼碎了会吐出银河蚕丝被！”她掰开饼露出一张纸条，“每个被牺牲的茧，都会变成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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