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密林黑黢黢的,让人发怵。一条小道蜿蜒,穿过河岸,路越来越快。林子深处,赫然一片高调浮夸的建筑,石柱上满是东南亚风格的宗教纹样,石像金狮,炫彩华丽。
这正是毒蛇帮本部分会。
在上一任老帮主马大当家卧底收编后,二当家刘旸主动担起了帮主一职。此时的刘旸,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紫色丝质睡袍,用手指绕着已经有些银白的头发,倚在卧室的沙发上。眼尾的阴影微微闪动,像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温柔慵懒却又暗藏杀气。
“高超,今天那个密西西比家族派来的密探,你怎么处理的,”
对手下,刘旸从来就上心,特别是高家这两个,生怕在外面受了委屈。说是帮主,其实更像个大家长。
“那个女的?敲晕了悄悄送回去了。”
“嗯,还算沉稳,”刘旸点点头,像想起什么来,朝着高超笑道
“你弟呢?”
“大概在家,今天任务在码头,人多手杂,天色又暗,我就留他在家了,跟壮壮哥一起去的。”高超拿起刘旸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看着刘旸,
“他又给您闯祸了 ?”
“那倒没有,”刘旸摇摇头,只是暗暗笑着,旁敲侧击地提醒,“今晚上西西里里家族老二李治良在藤蔓街37号办派对,你不去看看?”
“老二跟个傻子似的,对咱们构不成威····”高超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如梦初醒,
对咱们构不成威胁,
对我弟构成威胁啊!
看着高超跑走的身影,刘旸在心里默默咂舌,孺子可教。
一个有头脑不高兴
一个没头脑太高兴
藤蔓街三十七号
是个酒吧,其中上头而浓度不高的特调血腥马东,很受欢迎。藤蔓街恰好是西西里里家族的地盘,因此老二李治良常常在这里办派对。不过来的都是来捧场的,毕竟能跟老二聊起来还是一件难度系数有点高的事。
当高超闯进里面时,派对正嗨。只是不见李治良和高越。高超四处寻找,终于在吧台角落找到了乱七八糟的两个人。
高越穿着做任务时的制服,面前是琳琅的空酒杯,两条长腿耷拉在地上,已经醉的有点不省人事了李治良手里攥着一杯还剩一点的生椰拿铁,大着舌头迷离着眼神对着高越叽里咕噜。
高超过去扶住快要倒地的高越,贴着李治良的耳朵咬着牙,
“李治良,我知道你跟高越聊得来,但这是你们家的地盘,让你爸的人抓住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倒是喝咖啡了,高越喝不了酒,喝出问题来怎么办”
“血腥马东来啦!谁的血腥马东?”酒保马旭东托着酒过来,看见高超托着高越,笑着打趣儿“艾玛,他还喝不了酒啊,那么多杯了,刚刚还跟老二划拳呢,一点没醉。”
“行了吧你,”高超扶着高越,高越迷迷糊糊地倚在哥哥怀里,高超嘱咐了一下李治良,“咖啡你也少喝点儿啊。”
“诶!”李治良突然清醒,叫了一大声,给高超吓一跳回头看着他。李治良沉默了一下,掏出手机,
“哥你喝啥?”
·······
我就多余等他这一下。
“不是咋的才来就走啊,”马旭东在后面叫着,“吃点果盘唠唠嗑再走呗,”
高超带着高越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治良在后面嘟嘟囔囔,
“不是,果盘为啥不要啊。”
昏黄的街上,偶尔有小猫路过,哑哑的叫两声,寂静而和平。高越早就嚷嚷着走不动,跳到高超背上要他背,
高超就背着他一步一步,像小时候高越打架打输了一样,背着高越回家。
“诶哥,你当时要是在就好了,咱俩一起指定能打赢这帮孙子。”
“妈妈说不能骂人,也不能打架”
“但他骂你木头呆子,我忍不了”
“你也说过我是木头啊”
“那不一样,你是我哥,只有我能说”
“···是是是”
高超想着小时候傻乎乎的高越,轻轻笑出声来,发现背上高越的呼吸很平缓,像是睡着了。高超无奈地摇摇头,
默默把高越往上凑了一点。
“哥?”
“呦,没睡呢酒蒙子”
“没醉呢我,哥。”
“怎么想起来找李治良喝酒了?”
高越没有说话,几分钟后高超听见背后委屈的呜呜声,几滴温热的泪水落进衣襟。高超微微惊了一下,然后轻轻拍拍高越,
“怎么了?小哭包,做噩梦了?”
“哥····你是不是嫌我太差了·····”
“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
“你做任务都不带我了,还悄悄送女生回家,”高越越说越委屈,埋在高超头发里撅着下嘴皮忍着哭声。
“乱想,我是担心你,”高超松了口气,又气笑了,“鼻涕,别染我头发里”
高越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从小到大你都比我厉害,什么事都是你帮我扛着,闯祸了也是你帮我兜着,
哥,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我也想让你为我骄傲。”
"好,我都知道,你会的"
声音渐渐弱下去,头慢慢又靠回高超肩上
高超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在空无一人但灯光月色温暖的大街上走着,空气里是雨后泥土清新的气味,就像过去的每一个盛夏一样,熟悉而隽永。
高超眼前莫名浮现出高越那张臭屁而倔强的脸,从拦在欺负高超的人的前面的小屁孩,到在雇佣兵密集扫射中拉着高超找掩体的金牌杀手,从出生到现在,时间早就变成比血缘更牢固的纽带。
高超蹭蹭高越的脑袋,小声道,
“你是我弟弟,
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我骄傲一辈子了’
彩蛋
半夜三点
果不其然,喝了酒吹冷风的后果就是发高烧,高超拿着热毛巾和感冒灵,看着在被子里蜷成一坨的高越,又好气又好笑。
高超坐在床边,用手靠着高越的额头。还有点发烫,就在高超要把手抽走的时候,高越突然伸手捏住了高超的手腕,把手重新按回额头上。
“怎么个说法?”
“你手凉快”
“……啧,拿我当冰袋使啊”
“昨晚上你也喝的生椰拿铁?还是说只是单纯装喝醉了想让我背你?”
高超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高越帮高超档了那么多次酒,弟弟什么酒量,他心里还是有点把握的。
高越别过头,耳朵尖尖开始慢慢泛红
高超凑到他耳朵边说话
“怎么了?小哭包,又做噩梦了?”
真的很晚了
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