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深深,夏日的晨光透过雕花长窗,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无声地洒在地砖上。
若萱位于光影交界处,身姿清雅如一枝初绽的白玉兰,她眉眼温和,不施粉黛,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沉静文秀的气质。
面对西炎王的问题,她不急不躁地回答道:“在爷爷的诸多儿孙中,唯有玱玹和始冉可以担当大任。但始冉性格淡泊,手段稚嫩,不足以与皓翎离朱为敌。”
“而玱玹虽然断指,但果决狠辣,野心勃勃……他曾在皓翎多年,对皓翎离朱了解甚深。这样的人成为西炎王,是最有利于西炎的发展。”
“始冉是你的亲弟弟?”
西炎王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意味。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爷爷问得是该不该让玱玹继位,并不是问谁才是我的亲弟弟。”
从头到尾,若萱的语气都无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西炎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的那种可惜又再次袭来。
“如果你是个男孩,我一定传位于你。”
若萱抬起头,“我是女孩,也不妨碍我为西炎献力。”
看着若萱坚定的样子,西炎王大笑起来,“好,好,好。这才是我西炎的大王姬!”
这时候,西炎王觉得五王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至少他给自己生了一个聪明的孙子和一个懂事的孙女。
想着,西炎王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又有劲了,那种从心底而生的疲惫,少了许多。
看着西炎王精神变好,若萱也松了口气。
整个西炎,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西炎王对西炎的作用。
西炎王若是死了,那西炎国内就会陷入内乱。那时候,不需要离朱插手,西炎就会因为内部的矛盾,走向毁灭。
在个人感情上,她也不希望西炎王死。
西炎王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只有有价值的儿孙才有被他认识的资格。
但若萱依旧感激他。
她和始冉的娘是五王的妾室,在王五的莺莺燕燕中,并不出众。
因为她和始冉得了西炎王的青眼,他们的母亲才能在五王的后院里立足。
尽管母亲去世了,但西炎王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恩情,若萱不会忘。
她是真心希望,西炎王可以健康长寿。
有了些精神头的西炎王,立刻就和若萱商量起了别的事情。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让玱玹继位?”
看似西炎王是在征求若萱的意见,但若萱知道,其实西炎王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可他又有一些忧虑,需要若萱帮他缓解。
“玱玹堂哥是做了什么事情,让爷爷有点不放心?”
若萱反问道。
“玱玹为了韬光养晦,每天都和岳梁流连花丛,还服用逍遥丸。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出现什么问题?”
对此,西炎王是真的担心。
他不想自己看中的继承人是个被逍遥丸侵蚀的疯子。
若萱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爷爷应该亲自和堂哥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玱玹这个孩子心思太重,岳梁盯他又紧。除了我,恐怕没有人能说服他。”
西炎王如此担忧,也是因为他从自己送给玱玹的人里,得到了消息。
玱玹身边的大夫已经劝过玱玹,让他不要再服用逍遥丸,可玱玹不听。
至于玱玹努力藏起来的症状,根本就瞒不过大夫。
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若萱和西炎王又围绕继位的事情,聊了很久。
西炎王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身上的伤。若萱看他露出疲态,便知趣地出言告退。
西炎王也没挽留她,但在她走之前,赏赐了不少首饰和珠宝给她。
他已经打算把自己私库里的东西都留给若萱了。
月上中天,清辉洒满层台累榭,宫灯次第亮起,与星子交相辉映。西炎山上的丹阳殿显得越发的寂静。
晚上,御医按时来给他诊脉,看着御医欲言又止的样子,西炎王对自己的病情已经心知肚明。
“我的毒到底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解?”
西炎王语气平和,御医的心却无比沉重,冷汗浸湿了衣裳。
但面对西炎王的询问,他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陛下的毒,臣解不了。臣和西炎的所有御医,拼尽全身医术,也只能让此毒不再蔓延。”
西炎王也明白御医的意思了,他直接了当地问道:“按你的估计,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御医思考了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话。
“最多十年。”
让他意外的是,西炎王并没有生气,他感叹道,“比我想得要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