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交战,在看到一方阵营中赫然多了一位逍遥天境高手时,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皇室这边的人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又强自镇定;
而对面的人则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但皇室毕竟重视脸面,更何况他们此行还需向皇帝交差,容不得半点退缩。
短暂的僵持后,两方迅速调整阵型,各自挑选好对手,兵对兵,将对将,如同两股洪流碰撞在一起,一时间杀气冲天,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战场。
凌芸槿站在人群之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只是自在地境的实力,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相比还有差距,因此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同样处于自在地境的敌人。
那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柄厚重的大刀,看起来攻击力极强,令人望而生畏。
面对这位气势汹汹的对手,凌芸槿却没有慌乱。
她的抗敌能力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轻功却是一流。
她微微屈膝,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燕子掠水般飘然后退,动作灵动至极,仿佛风拂过柳梢,悄无声息。
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擦着她的衣角划过,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但她早已翩然避开,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哼!”对方见状,眉头紧皱,显然被她的轻视激怒了。
他再次挥舞大刀直逼而来,每一招都充满力量感,恨不得将她劈成两半。
然而,无论他的攻势多么凶猛,凌芸槿始终游刃有余。
她时而如蝶舞飞扬,轻巧地绕到敌人身后试探虚实;
时而像疾风掠影,在刀光间隙间穿梭,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她的神色专注却不紧张,乌黑的眼眸中透着几分谨慎,又带着一份自信。
偶尔,她还会趁对方旧力未续、新力未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一掌,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尽管她的招式不算狠辣,却精准而高效,每一次出手都让对手更加烦躁不安。
渐渐地,凌芸槿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身形忽左忽右,如同幽灵一般难以捉摸。
而那名敌人则是越打越急躁,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这一场较量,胜负已然初见分晓。
另一边,稷下学堂里一片静谧。
百里东君独自把自己关在房中,眉头微蹙,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距离与碉楼小筑的谢师进行酿酒比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然而他的心却像一潭被搅乱的湖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低头望着面前摊开的酿酒笔记,纸页上的墨迹似乎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努力尝试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如何酿出比秋露白更甘醇的佳酿上——那酒液应该清冽如山泉,又带着几分氤氲的馥郁香气,让人闻之便醉。
可是,不论他如何强迫自己去思考,脑海中还是不断闪现着另一幅画面:
叶鼎之站在院中,与他告别时的场景。
“我心悦你。”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回音,在他的耳畔回荡不止。
百里东君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却仍旧能感受到那个场景的真切。
夕阳西斜,残霞染红半边天,叶鼎之的身影被拉长成一道剪影,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温柔而坚定。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的声音穿透时空,直击内心。
百里东君睁开眼,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他心里明白,自己早已将那位仙子姐姐视为此生最爱的人,对云哥的感情则是从小到大的竹马之情、兄弟之谊。
但为何每当想起叶鼎之的“我心悦你”,他的胸口便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波澜?
他开始纠结起来,甚至用拳头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到底该怎么办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襟,眉头越皱越紧,包子脸逐渐拧成了一个委屈的小饺子模样。
他想和仙子姐姐交谈古今,心意相通;也想和云哥游历江湖,仗剑天涯,为弱者伸张正义。
那种自由自在、快意恩仇的日子,是少年时期无数次梦寐以求的啊!
可是,这两件事真的无法兼得吗?
百里东君的嘴巴嘟得老高,满脸苦恼地趴在桌上,双眼放空,呆滞无神。
他脑海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每一种都伴随着新的烦恼。
“如果拒绝云哥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他本来就已经漂泊江湖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找我一次……”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绝妙的灵感一般。
他的身体猛地坐直,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对啊!只要我们一起,三个人同行,岂不正好!”
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把桌上的笔墨掀翻。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迅速黯淡下来,刚刚燃起的兴奋瞬间浇灭。
他慢慢歪倒在床榻上,手臂随意地搭在额头前,遮住了半张脸。
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困惑和不安,隐约还能看到一丝自责的神色。
“可是,云哥他……会答应吗?”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神迷离,思绪又一次飘远了。
门外,司空长风抬手敲了敲房门,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东君,过几天可就是碉楼小筑比试了,你准备得咋样了?要不要我帮忙啊?”
他的声音透着些许焦急,眉宇微蹙,像是担忧屋内的兄弟出了什么岔子。
东君已经待在房里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司空长风忍不住侧耳倾听,却只捕捉到一片寂静,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
“难道真出什么事了?”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又抬手轻轻拍了拍门,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轻松些,“东君,别闷着啊,开门聊两句!”
“没事儿。”百里东君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仿佛连回话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他半倚在床沿边,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酒壶,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迷茫与思索。
他喃喃自语:“这就是感情的滋味吗?师父和凌姑娘之间……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想到师父李长生平日里洒脱不羁的模样,他不禁苦笑一声,“像他那样逍遥自在的人,也会陷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漩涡吗?”
忽然间,他的眼神一亮,唇角勾起一抹恍然大悟的笑意。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激动地指向空中,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
原来,酿酒之道,竟能融入这般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感!
几日后的碉楼小筑比试现场,人声鼎沸。
百里东君站在众人面前,手持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壶,壶中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
当他缓缓倒出第一杯时,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独特的香气,既清冽如晨露,又绵柔似春风。
围观者屏息以待,待得浅尝一口后,无不露出惊艳之色。
“妙!绝妙!”有人高声赞叹,“这酒入口甘甜,回味却有一丝酸涩,仿佛诉说着少年心事,令人魂牵梦绕!”
百里东君听得这些夸赞,脸上满是骄矜之色,并未言语,只是低头凝视着那壶酒,心中翻涌着万千思绪。
他知道,这并非仅仅是一场技艺的较量,而是将少年对爱情所有的懵懂、迷惘、甜蜜与向往,都倾注其中。
夜幕降临,碉楼小筑的屋顶上,一轮明月高悬。
李长生斜靠在瓦脊上,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拿着杯盏,随意得仿佛天地间再无拘束。
然而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似乎穿透了云层,直抵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他抿了一口百里东君新酿的“玉壶缘”,舌尖触碰到那熟悉的甘醇时,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酸楚、苦涩,还有些许甜蜜交织在一起。
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青春的缩影。
他仰头望向天际,口中低吟:“劝君休诉十分杯,更问尊前狂副使。”声音虽轻,却透着无限感慨。
太安帝的猜忌、朝堂的权谋、百里东君的成长,以及自己即将面对的离别,都像这杯酒一样,在他心底翻腾。
“呵……”李长生忽然发出一声低笑,嘴角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但那双眸子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冷冽。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躺倒在屋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目沉思。
“离开天启城……”他喃喃道,眉头轻轻皱起,“去雪月城找落水?还是去安逸阁找那丫头?”
说到最后,他忽然怔住了,目光失焦,仿佛被某种记忆牵引着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片刻后,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喃喃低语:“萧毅啊萧毅,你这个后辈,怎么半点都不像你呢……”
他的声音渐低,最终消散在夜风中。
而此刻,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幽冷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