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的确有狂傲的资本,寿命悠长、容貌俊美、资质超凡、财富惊人、修为高深、势力庞大,这些方面他都独占鳌头,无人能及。
那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描述。
凌芸槿从一开始就可能选错了相处之道,初见之时便把自己放在比他低的位置上。
要知道,李长生可是活了一百八十多岁的老怪物,各方面都极为出众,他人对李长生的奉承与讨好,李长生恐怕早就麻木甚至厌烦了。
所以,凌芸槿越是把李长生捧得高高在上,他反而会越发瞧不起凌芸槿,甚至会心生不快,直至厌烦到无视她。
然而,对于内心始终孤寂,既无亲人也无故友,还常常被当作异类,遭受冷嘲热讽、厌恶乃至驱逐的凌芸槿来说,把李长生当作长辈看待,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不然的话,等到后来凌芸槿发觉自己心中的太阳并没有那么温暖的时候,也许会陷入万念俱灰的境地。
或许,李长生这人老成精的家伙,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凌芸槿那独特非凡的长生之法也很有趣。
再加上凌芸槿本人坚韧不拔、聪慧出色,这让李长生难得地生出了恻隐之心,于是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但现在,凌芸槿被其他事务缠身,如果出现另一个聪慧过人,人品可靠的追求者。
李长生自然可以收回那难得投向凡尘的目光,再次变回那个毫无牵绊、无拘无束,在凡间逍遥自在的仙人。
就像那自在飘荡的云,不受任何约束,在凡尘俗世中随心所欲地游走,过往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凌芸槿的事,也会渐渐在他的记忆里淡去,如同一幅画慢慢褪色,最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几日后,李长生带着百里东君坐上马车离开天启,向着江湖进发,准备游历这大好河山。
谁曾想,在百晓堂堂主姬若风的强烈阻拦之下,李长生于湖泊之上轻巧转身,竟从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化作了一位十几岁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一头白发如雪,面容清秀得不似凡人,还给自己起了个颇为轻浮的名字——南宫春水,并且自称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人间太无趣,天上太寂寥,唯有我凡世仙人走,世上最逍遥。”这句话用来形容李长生,再恰当不过了。
渐渐恢复成南宫春水模样的他,看着小徒弟那双瞪得溜圆、满是问号的眼睛,以及激动得不行的追问模样,缓缓介绍起自己所修炼的长生功法——椿。
正如古语所说,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可惜这种功法修炼难度极高,对修炼者的资质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而且修炼此功法之人,每三十年会返老还童,但在最初的那一年内,功力全失。
“那如今,师父你是不是可以去找未来的师娘啦?那我是不是能见到云哥了?”
百里东君话音刚落,就如一头听到了春日召唤的小鹿般兴奋起来。
可转念想到云哥给他布置的难题,他那原本白嫩得像剥了壳鸡蛋一样的小脸,瞬间像被阴云遮住了阳光,喜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他嘟起了红润的小嘴,就像一颗熟透的红樱桃,眉毛皱得像一团纠结在一起的麻绳,满脸的委屈模样,好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雨中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南宫春水却是个老顽童般的存在。
这个老妖怪对徒弟的委屈样不但没有半点心疼,反而觉得这场景如同一场精彩绝伦的猴戏。
他脸上皱纹堆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花白的胡须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像是在跳舞。
南宫春水看着百里东君的样子,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故事可挖,就仿佛一只饥饿的猹在瓜田里闻到了成熟甜瓜散发出的诱人香气,瞬间来了精神。
就连徒弟口中神秘的“未来师娘”和刚刚体内功法那奇妙的变化,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兴致勃勃地凑近,满脸坏笑,像只狡猾的狐狸盯上了毫无防备的小鸡一样盯着自家小徒弟。
“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你云哥感情很好吗?怎么现在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南宫春水挑着眉,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像两颗熠熠生辉的星星,一脸好奇地问道,那模样恨不得立刻把徒弟的心掏出来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百里东君斜着眼睛,嫌弃地瞥了自己的师父一眼,无奈地吐槽道:“师父,你还真不愧是百晓堂姬若风的祖宗!”
“臭小子,那当然,要是没我这样厉害又优秀的祖宗,姬若风那小子怎么能有今天?”
南宫春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顺自己宛如冬日银霜般的白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哗”的一声打开,动作潇洒利落。
他整个人在扇子打开的瞬间,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变得无比自恋和臭美起来。
他们此刻正处在郊外,周围景色宜人。
绿油油的草地像是铺上了一张巨大的绿色绒毯,一直延伸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脚下。
五彩斑斓的野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丛间,有黄的、粉的、紫的,每一朵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跳着优美的舞蹈。
清澈的溪流从他们身旁潺潺流过,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和两岸茂密的柳树。
柳枝垂下,长长的枝条随风飘荡,偶尔有几只鸟儿从柳树间飞出,留下一串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在这样的美景中,南宫春水那得意洋洋的神态,配上潇洒的动作,活脱脱就是一个自负的少年公子形象,只不过岁月在他的眼中添了几笔沧桑的痕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