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这个特殊的词汇对于亚瑟的人生来说或许存在着一丝希冀。
这一成不变,理所应当的生活,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被打碎,像玻璃一样,给驻足观看的过路人呈现一个巨大的,无法无视的窟窿。
亚瑟忘记梅林什么时候提起未来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未来很遥远、很遥远。好像自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思考,因为未来就是未来,未来不会有一丝改变。
亚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幼年的时候,那时梅林从不教学(虽然现在的教导也少的可怜),通常会在森林里的某个角落出现,“巧合”的与他打个招呼,顺其自然的与金发少年沟通。
这位神秘且美丽的大魔法师幽默而博学,从来不摆出长辈的架子,小亚瑟对他也从未保留过什么,将心声直接袒露。
某一天,两人采摘完野果之后,小亚瑟被梅林邀请“去看湖”
“梅~林~这片树林那么小,这么可能有湖呢?”
小腿迈过灌丛,翻过到自己腰部的木栅栏,脚直接踩在肆意生长的杂草上,亚瑟笃定着自己的想法。对梅林的说法保持强烈怀疑,但是对于村庄出生的孩子,披上面纱的神秘自然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哼哼~这可是花之大哥哥独有的秘密,请小阿尔托利斯不要急躁,真相像花朵一样,总喜欢以一种欺骗的方式出现哦~”
小亚瑟对于老师的神神叨叨早已习以为常,这位自称“大魔法师”的骗子说出口的真心话有几句暂且不论,至少一整个村庄没人愿意相信,或者说是认真去听。还能聊上几句的凯哥也会不留情面的出言挖苦。
“嘿,梅林,你的嘴皮子如果能用做捕兽夹,或许会更有用一点。”
亚瑟没有见过湖,见的最多是是井,其次是小溪,手探进细流里会感到微凉,很舒服。
我们的土地被海包裹着,小亚瑟想到村子里老人常说的话,海到底是什么?这对于一个没有见过海的小孩子确实难以体会。
小溪可以汇聚成河流,河流填充深谷形成湖泊,那海呢,海又是什么?更大的湖吗?
“嘶——”痛感迫使小亚瑟转移注意力,手臂被紫荆划破一个不浅的伤口,还没来的及查看,又如平常般快速的聚合。亚瑟甩甩手,懒得去深究自己的奇异之处,因为前面是熟悉的岔路……
亚瑟很熟悉它,就像他熟悉村子里的摊位和门店。过了多少年都很难发生改变,哪怕多了一样东西,村子里的人都会啧啧称奇,当做几分钟的谈资。
岔路的左侧,通往回到村庄的路,经过的行人并不算少,外地的商人和吟游诗人也会从这条路到来;
岔路的右侧,亚瑟也很熟悉,那是一个没有明文规定的儿童乐园,村子里好心的木匠给孩子们搭建了秋千和跷跷板,女孩子围成一圈欢声笑语,男孩子则是拿起掉落的树枝玩着骑士游戏。
“然后怎么走?”
小亚瑟已经双手环胸,准备看梅林大骗子的笑话。
白衣巫师也只是神秘一笑,举起魔杖象征性的转个圈。
然后亚瑟就眼见着自己的老师笔直地,毫不犹豫地,不假思索地向岔路中间的灌木丛走过去。
!
亚瑟瞪大眼睛,眼神中震惊与好奇并存。
梅林的腿部与灌木丛正面的挤压、碰撞,让枝条尽情划过自己,没有停下脚步的准备。
“梅林!”小亚瑟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灌丛可不是什么柔软的草地,阻碍力很大,刮过自己的腿一点也不好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引起哗哗声一片,他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向下延伸,是一个向下的坡度,灌木从自己的腿,到自己的腰,再到胸膛,如今甚至要掠过眼睛。
人类的本能下意识闭上眼保护自己,亚瑟拽着梅林的衣角,闭着眼,笔直的前进,脚步不敢有任何的停歇,生怕下一步会踩到悬空一把掉下。
下降,前进,下降,前进,下降……
小亚瑟第一次觉得魔法是如此的糟糕,就算梅林用魔法戏弄自己,都可以揉揉鼻头让这件事情过去。但是现在这般却难以适应,无数双无形的大手掐住自己的胳膊,大腿,脖子,全身各处。
光芒的方向从向下逐渐变成向上,阻碍越来越小,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快。
要到了!带着些许期盼,亚瑟顶着压力一头扎过去!
呼…………
从灌木丛海里生还,小亚瑟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空气变得清新,弥漫着自然的香气。再抬起头,是一大片深蓝的,幽暗的……
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