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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树林(章一)

OC串串烧

天凉了,连同树叶也变得金黄,平日里总是大裤衩子大背心的我如今也不得不套上秋衣秋裤,虽然颜色是夸张了点但总归是保暖的。老李头又在我店附近的马路牙子上给人家剪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明明手艺一绝却就是不愿意开一家理发店,总是在马路牙子上露天给人家剪头。

说到老李,因为总是露天剪头因此得了个“剃头李”的外号,我跟他也算是旧识,因为我这店里什么敲镗锣的玩意儿都卖,他剪头所用的工具也大多是从我这采买,毕竟我这店离他家也不远。

天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赶着回家吃饭了,我正一边听着匣子里放的《沙家浜》,嘴里也不自禁地跟着唱“新四军就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荫凉…”手里也没闲着,拿着一支圆珠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突然听见一响,像是有人跨过店铺的门槛,抬头一看,果真是店里来了人。

“哟老李头,今儿散那么早啊,平时不是七八点才走吗现在才六点半。”我熟稔地跟他打着招呼,他也不客套,毕竟都老熟人了。“害,今儿个有事,走咱俩喝一顿?”“什么日子啊想起来找我喝酒?”“走不走吧。”“走走走。”

从我家杂货铺往北相隔大概三条胡同,那里有一家馄饨店,说是馄饨其实不光是卖馄饨,但是抄手云吞等玩意儿我大概也是分不清的。与我们不同,这种饭馆一向是越晚越忙,关门也尤其晚。我们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人也正是多的时候,不过虽人多却总归还是有地方坐的。

“老板娘,两碗馄饨。”剃头李招呼到。“我说老李头有事可赶紧说,现在可是夏天,而且可已经快七点了。”我指了指我们座位上的灯泡,“尤其是咱俩还坐灯底下,等过会下来蚊子直接就是俩大血包。”“呵就你那天天抽烟熬大夜,跟大烟鬼似的还是个细狗,蚊子才看不上你嘞。”“你可比我还老二十岁,说的就跟蚊子稀罕你似的。”“行蚊子都不稀罕咱俩那就敞开了说,今儿个咱就喝到关门儿。”老李又摆手招呼到,“老板娘,来打啤酒。”

“平时你可不喝酒,说吧什么事。”老李沉吟了一阵,缓慢地,艰难地吐露出四个字,那四个字就好像承载了他一生的勇气,还是说挂念都随着言语消散于空气中。

“我妈走了……”

大概十几年前,我也曾经像他一样。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烟锅袋子,而母亲顶不住所有,我便顶了半边天。虽然只有一半,但到底是还有一半可以遮风挡雨,十几岁的时候,那顶荷叶也彻底枯萎,徒留的也只剩下我一个在生活的烟雨里沉沦。

生活被我过的就像是一地鸡毛,未曾完全入世的我又怎能应付的住?睡眠就像是一柱香,越烧越短,依靠药物来给自己续上一柱新的。

黄昏的时候,对着家附近的一片枣树林呼喊,就像是小说看多了般,总感觉这样可以把父母的魂呼唤过来。风声吹动着沙尘,细微的摩擦直直进入我的心灵,那是最细微的声响,却再也感受不到粗糙的抚摸。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少个下午,多少个黄昏,我总是会翘了晚自习,坐在枣树林前的土坡上,眺望着那片树林。目光从枣树根部划走,在未成熟的冬枣上停留,看着土地因为干旱产生的的细微裂缝,最后停留在某棵枣树上,望着枣树所处的土坑,看着枝桠上悬挂的枣子。

我知道种下那颗枣树的人是谁,那是我的父母。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抵是中国人的乡土性吧,我父亲总想种点什么,以至于家里前面的院子都被他种满了,津城是比较冷的地方,也比较干旱,种的更多的是麦子,棉花等东西,每个区都不太一样,而我们家所在的区主打的便是冬枣了,也因此政府在家附近的一片荒地出划分了一片作为冬枣的种植园,我父亲也去了。

我四五岁时候很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看见他在不上工的时候就去地里,用锄头挖出一个个的坑,把树苗埋进去再填土,看着他把灰色的玩意也放在坑里,却也没有多问,很多年之后才明白那个就是化肥。

母亲经常调侃他,别人家菜园子那都是四季如春,唯有他,四季如冬。也确实是如此,用木头和铁丝缠了个丝瓜架种了丝瓜,一年了却只收获了一根,种的小葱也是死的死黄的黄。

在我身边只剩下那个烟锅袋子之后,家里的菜地归母亲打理,不得不说还是母亲更靠谱一些,至少没有再枯死。家里的院子又种上了艾草,一到了端午邻居们都会来要上两根。

那些枣树也变成了母亲打理,可惜的是我的父亲还未吃上它结的枣子。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周围的野草在四周蔓延,覆盖了整个土坡,弥漫在清晨的雾气弥漫,在阳光中消散,等到黑夜再度降临而落下时,代表着崭新的余晖又再度集结,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子就像流水一天天地过去了。

母亲向来最怕虫,无论是什么都很害怕,我以前很顽皮,为了防止母亲查房会专门抓螳螂然后养着它,装在瓶子里放在门口,这样真的有奇效,哪怕是装在瓶子里母亲也是不敢靠近的。在经历了无数个日月之后,那棵枣树结了枣子,母亲装了满满一兜回家,我仍记得在那兜枣子里爬出一条毛毛虫,母亲吓的花容失色的场景,我曾想吓一吓她,譬如再找个瓶子把毛毛虫养起来之类的,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那条毛毛虫扔出去了。

她走了之后,我就像是枣树林前山坡的野草,杂乱地生长着,靠着曾经的底子勉强考上了高中,却在高中实在是吃力,于是便回家继承了杂货铺。

现在生活逐渐好了起来,但是也不大可能去城里住,人就像是根草,家便是草的根,但其实能栓住根的,无非就是养分和水源。若是在其他的一个环境里,有水有养分,草大抵也是愿意在那里扎根的罢?而牵绊和眷恋都在这头,这便是咱的家了。

那些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它们黄了,天凉了,又温暖起来,最后再次变得寒冷,掩埋于一场白雪。岁月流逝了,我长大了,现在甚至可以说老了,伴随着我一同老去的阳光,混合着落叶堆满了院子,枣树的树叶也枯黄了,落在了土地上,做了肥料。

哪怕如今已经三十多岁,我时常还是会在打烊之后,坐在土坡上,望着那些枣树。不远处胡同里升起袅袅炊烟,那是胡同的烟火,是我们的根。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怀念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东西,站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渴望着再次被无私地爱着,回到那个熟悉的烟火中。我既看到我的眺望,又看见我在眺望。

我看见夕阳将我的影子无限拉长,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我长大了,也沉溺于生活的柴米油盐。

无数个黄昏,我眺望着那片枣树林,喉咙中埋藏着千军万马过境的嘶吼,最后却也只能转化为一声低沉的呜咽和叹息。

不知何时,我从回忆中挣脱,桌子上是两碗空了的馄饨碗,还有若干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老李头在我对面哭的不成样子,我也不知道曾几何时陷入了无边的过去。

“没关系的。”我轻声说到。在黑夜中站久了,也便成了光,站在其他生命的立场上,想想我们的生活,这便开阔了许多。生活就像是家中的家具,添置,损坏再更新,等到了时候,清晨自然会来到,人也自然会醒来,从像野草一般杂乱丛生到能够云淡风轻地眺望着那片枣树林,最终变得通透,这就是人活着的一部分。

夜深了,店要打烊了,我扶着老李头把他送回家,在路上还是忍不住向着那片枣树林的方向眺望,却也不再是像曾经一样看到天黑,不过是瞅了一眼便继续做着眼前的事。

过去的苦痛终会随着时间消逝于酒楼之上,最终却也不过变成了亲切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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