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夜被血色浸透时,淡墨正跪在魔宫的玄铁王座前。他腕间的红绳早被魔气焚尽,取而代之的是半块碎玉——白璃腕间玉镯的最后残片,此刻正被他攥在掌心,硌得指节发白。
"王上。"
魔修甲单膝跪地,声音发颤。他望着淡墨眼尾的血痕,望着他玄色道袍上凝结的黑霜,喉结动了动:"魔...魔宫的守卫说,您...您要见昆仑的人?"
淡墨抬头,猩红的眼扫过殿外。月光被血云遮住,魔宫的琉璃瓦在风里叮当作响,像极了三日前深夜,白璃在他怀里说"师父,我冷"时的心跳声。
"昆仑?"他笑了,笑声里浸着血,"让他们跪着来。"
魔修甲浑身一震:"王上,昆仑十二高手昨夜已被您...已被您斩杀。"
"斩杀?"淡墨的手指收紧,碎玉在掌心裂开细纹,"我不过是...不过是想问问他们,白璃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们说...说她是被青岚夫妇自相残杀?说她是被我师父...我师父杀了?"
魔修甲不敢接话。他亲眼看见这位曾经的玄霄宗余孽,如何用魔刃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只为用魔气温养白璃的尸身;如何将魔界的"养魂草"碾成粉,混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喂进她冰冷的唇缝。如今白璃的尸身已化作飞灰,只剩这半块碎玉,可这位王上,却比从前更疯了。
"来人!"淡墨突然暴喝,指尖凝聚的魔气如利箭,穿透殿柱,"把昆仑剩下的狗崽子都给我拖来!"
殿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十二名昆仑弟子的尸体被拖进大殿,血珠溅在淡墨脚边,与他靴上的黑焰融为一体。他站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发梢的魔角寸寸生长,连瞳孔都泛着妖异的红:"你们说,白璃的母亲是被我杀的?"
为首的昆仑弟子浑身发抖:"是...是青岚山庄的密卷...密卷上写着..."
"放屁!"淡墨的魔刃划破空气,"我师父当年护着她娘,连命都搭进去了!"他的指尖抚过碎玉,"白璃...白璃她...她最怕疼了。我熬了七日的蜜菊茶,她一口都没喝。她总说...总说'师父,等我好了,我们去后山看梅花'。"
魔修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他们听见王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极了三日前深夜,他在冰床前低喃的模样:"阿璃,你醒醒...你醒醒啊..."
"阿璃..."淡墨突然转身,魔刃抵住为首弟子的咽喉,"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戴那根红绳吗?"他的指尖抚过对方喉结,"那是我用青岚山庄的线编的,我说...我说能护她周全。可她...她还是走了。"
魔刃刺穿咽喉的瞬间,淡墨的瞳孔彻底熔成红色。他的身体开始魔化,玄色道袍化作黑焰,发梢的魔角疯长,连眼白都泛着血色。他一把扯下首级的发带,扔在血泊里:"滚!告诉你们昆仑的老东西,我要踏平你们的山门!"
魔宫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淡墨却像是没听见,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大殿,手中的碎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他经过魔池时,看见池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玄色魔袍,红瞳如血,发间魔角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玄霄宗"玉面修罗"的模样?
"王上!"魔修乙追上来,"北境的魔将说,他们...他们要反..."
"反?"淡墨转身,魔刃划出半轮血月,"让他们反!"他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我倒要看看,谁能砍下我这颗脑袋!"
北境魔将的营帐在十里外。淡墨赶到时,营门大开,百名魔修跪伏在地。为首的老将举着降旗,声音发颤:"王上...我等愿降..."
"降?"淡墨的魔刃挑起降旗,"你们昨日不是说要替昆仑报仇吗?"他的指尖划过老将的咽喉,"我今日便替白璃...替我阿娘,取你们的命!"
血花溅在营帐上,染红了"镇北"二字。淡墨踩着尸体走进营帐,抓起桌上的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玄色道袍上,与血珠混作一团:"阿璃...你看,我赢了。"
营外的魔修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上——从前他虽冷峻,却始终保持着玄霄宗的清贵;如今他却像个疯子,见人就杀,见血就疯,连自己人都杀。
"王上!"魔修丙捧着半块碎玉冲进来,"这是...这是从白璃姑娘冰棺里找到的!"
淡墨接过碎玉,指尖抚过上面的裂痕。那是他用魔刃劈开冰棺时留下的,如今却像道疤,刻在他心口。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血:"阿璃...你说过,要陪我看后山的梅花。可如今...如今连梅花都谢了。"
他的指尖抚过碎玉,突然将其按在胸口。魔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将整个营帐掀翻。魔修们尖叫着逃跑,却被他随手抛出的魔刃钉成串,像挂在营门上的红灯笼。
"阿璃..."他跌坐在废墟里,怀里的碎玉还在发烫,"我带你回家。"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淡墨抬头,看见昆仑的圣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十二位白发老者踏着祥云落下,为首的是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声如洪钟:"魔尊淡墨,你屠我昆仑三百弟子,今日必取你性命!"
淡墨站起身,猩红的眼扫过众人。他的指尖凝聚着毁天灭地的魔气,连空气都被灼烧出焦痕:"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来啊!我陪你们玩!"
昆仑老者的拐杖砸下,淡墨不躲不闪,任拐杖砸在肩头。碎玉飞溅间,他的魔气如火山爆发,将十二位高手掀飞数丈。他的指尖划过老者的咽喉,魔气侵入对方体内,老者的身体瞬间僵化,化作一尊冰雕。
"阿璃..."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转身看向魔宫方向,"你看,我赢了。"
夜风卷起血雾,掠过他的发梢。他望着空荡荡的魔宫,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血,浸着魔气,浸着跨越生死的执念:"阿璃,我带你回家。"
他一步步走向魔界的尽头,那里有座冰山,山脚下埋着半块玉镯,是他前世在实验室,亲手为白璃编的红绳。而在他身后,魔界的千万魔修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他们的王上,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