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晨雾裹着血腥气散尽时，白璃站在青岚山的山门前，望着石壁上新刻的"青岚"二字，喉头发紧。淡墨的手掌覆在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道袍传来，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阿月。"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发顶的碎发，"你看。"
山门两侧的桃树上，新抽的嫩芽正泛着鹅黄。小桃蹲在石阶上，正用枯枝在泥里画小人——扎双马尾的小女孩，穿月白裙，旁边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少年，腰间悬着半块玄铁令。
"阿桃又在画我们。"白璃轻笑，伸手替小桃擦掉鼻尖的泥，"这次...要画成大人模样吗？"
小桃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要画阿月姐姐穿红嫁衣，墨哥哥戴凤冠霞帔！"她的指尖指向山后的竹林，"阿娘说...等青竹梅开了，就要给我办及笄礼。"
白璃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自己总爱对着日历数日子，说"等攒够钱，要给小桃买条红裙子"。如今那红裙子还没买到，小桃却已在她怀里，蹭着她裙角的绣花。
"阿墨。"她抬头，"我们去竹林看看。"
青岚山的竹林还是老样子。晨露沾在竹叶上，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白璃的靴底碾过片新落的竹叶，突然听见竹丛里传来细弱的呜咽。
"是...阿黄？"淡墨的声音发沉。
竹丛里蜷着只灰扑扑的小奶狗，右前爪被野兽咬得血肉模糊，正哆哆嗦嗦地舔着自己的伤口。白璃蹲下来，指尖刚触到它的背，小狗突然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说"疼"。
"阿月。"淡墨从袖中摸出个瓷瓶，倒出粒黑色的药丸，"这是我用青岚草炼的止痛药。"他的指尖轻轻掰开小狗的嘴，将药丸塞进去，"当年我娘...也这样喂过受伤的小狐狸。"
白璃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音里的"任务完成：青冥劫结束"。原来真正的任务，从来不是摧毁蚀魂钉，而是在这烟火里，重新学会如何去爱。
"阿墨。"她轻声道，"我们收养它吧。"
淡墨的手指一顿。他望着小狗蜷缩的模样，突然笑了："好。就叫...阿竹。"
小桃拍着手跳起来："阿竹！阿竹！"她蹲在小狗旁边，把自己的糖人掰成两半，"阿竹乖，吃糖。"
小狗怯生生地舔了舔糖人，突然用脑袋蹭了蹭白璃的手背。白璃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自己总爱对着流浪猫说"别怕"，如今这声"别怕"，终于有了回应。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三人。白璃望着淡墨后背的伤口——方才替她挡下玄霄宗修士的剑时，那道伤还没好全，此刻正渗着淡红的血。她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发软："阿墨，我们去药庐。"
"嗯。"淡墨将她护在身后，"让王阿婆给你熬碗补汤。"
药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王阿婆系着蓝布围裙，正往陶罐里添药材："小墨，你可算回来了！昨日我去后山采药，见着株百年老参，想着你娘当年...""她顿了顿，望着白璃，"姑娘，你娘若泉下有知，见你这般模样，该多高兴。"
白璃的眼泪砸在药罐上。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王阿婆总爱给她塞桂花糕，说"小姑娘要多吃甜的"。如今那甜，终于从记忆里落进了现实的碗里。
"阿婆。"她接过王阿婆递来的药碗，"我想...给阿竹做个小窝。"
"好嘞！"王阿婆笑着从柜底摸出团旧棉絮，"我早备着呢，就等你们回来。"
淡墨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溅在他的玄色道袍上，却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灭。白璃望着他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在寒潭底，他抱着她时说的话："阿月，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阿墨。"她轻声道，"你已经很好了。"
淡墨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却笑得像个孩子："阿月，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三百年。"
药香混着竹香漫满药庐。小桃抱着阿竹坐在门槛上，哼着前世白璃教她的童谣："青竹梅，开得欢，阿月阿墨要团圆..."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像极了当年藏经阁里，那个扎双马尾的小弟子。
白璃望着窗外的青竹梅，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音里的最后一句话："任务完成：宿主与关联者魂力绑定，可自由穿梭两界。"原来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天地的广阔，而是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你走过所有的风雨，守着你，从晨雾到暮雪，从青丝到白发。
"阿墨。"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我们来年...要种满院的青竹梅。"
"好。"淡墨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种满院的，只属于我们的青竹梅。"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药庐的窗棂。白璃靠在淡墨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所谓"活在当下"，大抵就是这样——有药香，有竹影，有身边人的温度，还有，一起种下的，属于他们的，永不凋零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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