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山的晨雾裹着竹香漫进院门时，白璃正踮脚往屋檐下挂纸灯。她腕间的锁魂环早没了幽蓝的光，只余一圈温润的玉色，与淡墨腰间玄铁令上的魔纹相触时，只泛起层淡淡的金晕——像极了前世在实验室，她用红绳串起的两个钥匙扣。
"阿月。"淡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笑。他抱着一摞新伐的青竹，玄色道袍被竹屑沾了些，发间的并蒂莲簪子歪了，坠子扫过她手背，"你看这竹子，可够做二十个灯笼？"
白璃转身，见他肩头还搭着条褪色的蓝布——那是前世在藏经阁，她用来包书的手帕。如今布角磨得发白，却仍被他仔细收着，说要"给阿竹做窝"。
"够了。"她笑着接过竹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小桃昨儿还说，要给灯笼画十二生肖。"
"她呀。"淡墨将竹子靠在廊柱上，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昨儿夜里翻来覆去，说要给阿竹画只大花狗，还要在灯笼上写'阿月阿墨长长久久'。"
白璃的耳尖微微发烫。她想起昨夜，小桃蜷在她怀里，举着蜡笔画得满脸颜料："阿月姐姐，墨哥哥，等我长大，要给你们做全世界最甜的糖人！"那时淡墨坐在床头，用玄铁剑挑着灯芯，火光映得他的眉眼温柔得像幅画。
"阿墨。"她轻声道，"我们去后山看看青竹梅吧。"
青岚山的后山还是老样子。晨露沾在竹叶上，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白璃的靴底碾过片新落的竹叶，突然听见竹丛里传来细碎的响动——是小桃和阿竹在追蝴蝶。
"阿竹！别扑那花蝴蝶！"小桃的笑声像银铃，"那是阿月姐姐种的，要留着结青梅的！"
阿竹歪着脑袋，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白璃的裙角。白璃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阿竹乖，等青梅熟了，给你留最大的。"
淡墨站在竹影里，望着她们交叠的影子，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寒潭。那时他抱着昏迷的白璃，听着她在梦里说："阿墨，等我好了，我们要种满院的青竹梅。"
"阿月。"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竹叶上的露，"你看。"
竹丛深处，几株老梅树正抽着新枝。去年的梅枝上还挂着半枚干梅，被他用红绳系着——正是前世在寒潭底，他用梅枝给她编的"长命缕"。
"去年冬天，我在这儿埋了坛酒。"他从袖中摸出个泥封的陶瓮，"等你生辰那天...我们喝。"
白璃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自己的生日总被项目挤占，连碗长寿面都吃不上。如今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像极了当年在藏经阁，他偷偷塞给她的那颗糖。
"好。"她接过陶瓮，"到时候...要让小桃给我们唱生日歌。"
"还有阿竹。"淡墨笑着摸了摸小狗的头，"它肯定会叼着骨头来凑热闹。"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两人交握的手。白璃望着淡墨后背的伤口——方才替她挡下玄霄宗修士的剑时，那道伤还没好全，此刻正渗着淡红的血。她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发软："阿墨，我们去药庐。"
"嗯。"淡墨将她护在身后，"让王阿婆给你熬碗补汤。"
药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王阿婆系着蓝布围裙，正往陶罐里添药材："小墨，你可算回来了！昨日我去后山采药，见着株百年老参，想着你娘当年...""她顿了顿，望着白璃，"姑娘，你娘若泉下有知，见你这般模样，该多高兴。"
白璃的眼泪砸在药罐上。她想起前世在实验室，王阿婆总爱给她塞桂花糕，说"小姑娘要多吃甜的"。如今那甜，终于从记忆里落进了现实的碗里。
"阿婆。"她接过王阿婆递来的药碗，"我想...给阿竹做个小窝。"
"好嘞！"王阿婆笑着从柜底摸出团旧棉絮，"我早备着呢，就等你们回来。"
淡墨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溅在他的玄色道袍上，却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灭。白璃望着他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在寒潭底，他抱着她时说的话："阿月，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阿墨。"她轻声道，"你已经很好了。"
淡墨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却笑得像个孩子："阿月，你可知...我等这句话，等了三百年。"
药香混着竹香漫满药庐。小桃抱着阿竹坐在门槛上，哼着前世白璃教她的童谣："青竹梅，开得欢，阿月阿墨要团圆..."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像极了当年藏经阁里，那个扎双马尾的小弟子。
白璃望着窗外的青竹梅，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音里的最后一句话："任务完成：宿主与关联者魂力绑定，可自由穿梭两界。"原来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天地的广阔，而是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你走过所有的风雨，守着你，从晨雾到暮雪，从青丝到白发。
暮色渐沉时，白璃和淡墨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小桃趴在阿竹背上打盹，灯笼里的蜡烛映得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淡墨举起陶瓮，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阿月，敬我们的...新生。"
白璃碰了碰他的酒盏，甜酒的香气漫进鼻腔。她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笑了："阿墨，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要种新的青竹梅。"
"好。"淡墨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种满院的，只属于我们的青竹梅。"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石凳。白璃靠在淡墨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所谓"活在当下"，大抵就是这样——有灯笼的光，有酒的香，有身边人的温度，还有，一起种下的，属于他们的，永不凋零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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