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南的桃花开了第三茬。
白璃蹲在桃树下，指尖捏着片沾露的花瓣。淡墨倚着桃枝打盹，玄铁剑搁在脚边，剑鞘上凝着的薄冰早被春阳焐化了，顺着剑身淌成细流，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阿墨。”她戳了戳他手背，“茶雨瑶的信到了。”
淡墨睫毛颤了颤，睁眼时眼底还带着睡意。他接过来信笺，封皮是茶雨瑶惯用的茉莉香笺，字迹却比从前工整许多：“阿姊，我在终南山脚下的药庐，蝶神残魂说有星陨余孽要寻你们。”
白璃捏信的手紧了紧。终南山——三百年前茶茶采药的地方，也是蝶神最初炼出共生蛊的山谷。
“收拾行李。”她站起身，桃瓣簌簌落进袖口，“去终南山。”
终南山的雾比汴京重。
白璃的绣鞋沾了露水，沿着青石古道往上走，鼻尖萦绕着苦艾香——是药庐特有的味道。茶雨瑶的竹篱笆歪歪扭扭立在路口，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归墟药庐”。
“阿姊！”茶雨瑶从篱笆后窜出来，月白裙沾着药渣，腕间蛊纹淡了许多，“我等你们半个月了！蝶神说...说星陨的余党在终南山底挖了座新祭坛。”
白璃接过她递来的药杵，望着石臼里捣碎的紫花：“你伤好了？”
“早好了。”茶雨瑶晃了晃手腕，那里的蛊纹已变成淡粉色，“蝶神残魂走了前，教我炼了驱蛊的药。他说...星陨余党要的不是魂灯，是双生魂的‘共生印’。”
淡墨的骨笛从袖中滑出，笛孔里飘出淡淡黑雾：“共生印在哪？”
“在祭坛地宫的青铜棺里。”茶雨瑶指向山后，“我偷偷去看过，棺盖上刻着和蝶神一样的妖纹。”
山风突然转急。
白璃的袖中玉镯发烫，冰魄的纹路在腕间若隐若现。她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坳，想起第82章里星陨残魂消散前的嘶吼——“我会回来...双生魂的印，永远解不开。”
“走。”她攥紧淡墨的手，“去会会这些余党。”
祭坛藏在山坳最深处。
石门上爬满青藤，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雾气。淡墨的骨笛劈开藤蔓，露出后面斑驳的壁画：画中是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正将双生魂的印记刻进两个少女眉心——正是三百年前星陨给茶茶和她种蛊的画面。
“阿月...”淡墨的声音发沉，“这壁画...是星陨的手笔。”
白璃的指尖按在壁画上，冰魄突然发烫。壁画里的男人转过脸，竟和淡墨有七分相似：“原来...星陨是淡墨前世？”
“或许是双生魂的另一半。”茶雨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火把，“蝶神残魂说，星陨本是上古魔神，被双生魂封印在冰魄里，才成了后来的星陨。”
石门“轰”地洞开。
地宫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棺盖上刻满“双生魂”的符文。白璃刚靠近，棺盖突然自行开启，里面躺着具穿玄色道袍的骸骨，心口处嵌着颗幽蓝珠子——正是星陨的核心。
“共生印在这！”茶雨瑶指向骸骨眉心，“那枚珠子...是星陨的命魂！”
淡墨的骨笛抵住珠子，魔气注入的瞬间，骸骨突然坐起。它的空洞眼窝里燃起幽蓝鬼火，声音像砂纸摩擦：“双生魂...终于来了。”
白璃的冰魄在体内翻涌。她看见骸骨心口的珠子里，映出自己和淡墨的影子——一个持剑，一个握灯，正是初遇时的模样。
“你们以为毁了我本体？”骸骨的鬼火跳动得更急，“共生印早刻进了你们的魂魄！今日，你们要么自相残杀，要么...成为我的新容器。”
“做梦。”淡墨的魔气暴涨，骨笛化作黑雾缠住骸骨，“阿月，动手。”
白璃的指尖泛起幽蓝，共生蛊顺着血脉游走。她想起第82章里冰魄炸裂的场景，想起茶茶残魂说的“双生魂是钥匙”——此刻，那把钥匙终于要打开最后的锁。
“以冰魄为引，封！”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珠子上。
珠子迸裂的刹那，骸骨发出刺耳的尖啸。共生印从两人魂魄里浮出，是枚刻着并蒂莲的青铜印，正缓缓融入青铜棺。
“不——”骸骨的鬼火即将熄灭，“这是...星陨的命...啊！”
地宫剧烈震动。
白璃扶住摇摇欲坠的茶雨瑶，看见青铜棺里浮起团幽蓝雾气。雾气中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月，阿墨...谢谢。”
是茶茶。
“茶茶姐姐？”茶雨瑶扑到棺前，“你...没死？”
“我从未离开。”茶茶的声音像春风拂过，“共生印里，藏着我的残魂。现在...我可以安心走了。”
幽蓝雾气消散时，青铜棺“咔”地闭合。白璃望着棺盖上重新凝结的冰霜，终于明白：所谓“双生劫”，从来不是诅咒，是他们三人与星陨纠缠三世的，最温柔的羁绊。
出山时，夕阳正染红终南山的峰峦。
茶雨瑶背着药篓走在前面，哼着江南小调。白璃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三百年前茶茶也是这样，挎着竹篮采药，发间茉莉香得人心醉。
“阿姊。”淡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冰魄的纹路...淡了。”
白璃低头，腕间的幽蓝已变成浅粉，像极了茶雨瑶腕间愈合的蛊纹。她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轻声道：“阿墨，我们去江南吧。”
“好。”他反手将她的手揣进自己袖中，“去种青竹梅，去喝你爱的糖粥，去...过一辈子。”
白璃笑了。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茶茶的残魂在祝福；是蝶神用命换的安宁；是他们用三世劫数，换来的，最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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