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桂香还未散尽，白璃已站在茶园的石亭里，指尖摩挲着茶茶留下的半块玉牌。
玉牌是茶茶当年塞给她的，正面刻着茶族的茉莉纹，背面藏着行小字——"长安西市的茶铺，藏着我们的根"。这行字她看了无数次，却始终没弄明白：茶茶的根在江南，为何要提长安？
"阿姊！"茶雨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攥着封皱巴巴的信，"长安来信了！"
白璃接过信，信封上是茶族长安分支的印鉴——朵用朱砂画的茉莉。展开信纸，字迹是茶长老的："长女，长安西市的茶铺被王老爷的人砸了。他们说我们的茶用了邪术，顾客都吓跑了。铺子里的伙计被打，茶存货全毁...我们需要你回来。"
茶雨瑶凑过来，看完信立刻炸了："又是王老爷！他怎么连长安都不放过？"
淡墨从竹舍里走出来，玄色长衫沾着晨露。他接过信扫了眼，眉峰微蹙："王老爷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长安了？"
"何止。"茶长老在信里补充，"王老爷买通了长安的衙门，说我们茶族是邪教，要查封我们的铺子。铺子里的老伙计们不肯走，被打伤了好几个。"
白璃的手指攥紧玉牌。她想起茶茶生前总说："长安的茶铺是我爹的心血，就算我不在了，也要守着。"如今茶爹不在了，茶铺被砸，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阿月，去长安吧。"淡墨握住她的手，"茶茶的遗愿，我们得完成。"
"可是..."白璃望着茶园的方向，"这里的茶刚种下，茶雨瑶刚学会做桂花茶，阿昭姨还在教孩子们采茶..."
"我们都会陪你去。"茶雨瑶拽住她的袖子，"陈老爷说，杭州的茶馆可以暂时交给伙计打理。我们回长安，帮茶族解决麻烦，也算完成茶茶的心愿。"
阿昭拄着竹杖走来，手里提着个布包："我把薄荷膏和桃酱都装好了。长安的秋天冷，你们多带点衣服。"
白璃望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她想起三百年前的春天，茶茶拉着她的手说："阿姊，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长安看茶铺。"如今，她们终于要去完成这个约定。
"好。"她点头，"我们回长安。"
收拾行李的那日，茶园飘着细雨。
白璃把茶茶的玉牌放进木箱，旁边是淡墨的骨笛、茶雨瑶的医书，还有阿昭编的竹篮。茶雨瑶蹲在地上，把炒好的茶叶装进瓷罐："这些是新炒的春茶，给长安的伙计们尝尝。"
淡墨在旁边帮忙捆书："我查了地图，长安西市的茶铺离我们当年住的客栈不远。等解决了麻烦，我们去客栈旧址看看。"
"好。"白璃擦了擦眼角，"茶茶当年总说，客栈的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她小时候总在树下看书。"
雨丝斜斜飘进来，落在木箱上，打湿了玉牌上的茉莉纹。白璃忽然想起茶茶的话："长安的茶铺，藏着我们的根。"原来，这根不是茶园的土，是茶族世代相传的执念——守着茶，守着人，守着彼此的牵挂。
上路那日，江南的秋天已经很深了。
三人一骑走了七日，沿途都是萧瑟的秋景。阿福骑着马跟在后面，手里拎着给长安伙计的伤药："白姑娘，再忍忍，长安就快到了。"
第八日清晨，他们到了长安西市。
远远望去，茶铺的招牌还挂着，只是门楣歪了，玻璃碎了一地。门口站着个穿粗布衫的老伙计，看见他们立刻哭着跑过来："长女！你可算来了！"
白璃扶住他，走进茶铺。店里一片狼藉，茶叶撒了一地，桌椅被砸得稀烂。老伙计抹着眼泪："王老爷的人昨天来砸的，说要我们滚出长安。铺子里的存货全毁了，老周头还被打了..."
"别怕。"白璃从袖中掏出茶长老的信，"我们带了人手，还有陈老爷的支持。"
淡墨走到门口，望着西市的繁华景象。这里曾是茶茶爹的心血，如今却一片狼藉。他摸出骨笛，吹了声尖锐的调子——是召集茶族人的信号。
没过多久，巷子里涌出一群穿青布衫的人。为首的是个白发老人，看见白璃便跪下来："长女，我们来了！"
他们是长安茶族的分支，听说茶铺被砸，连夜赶来帮忙。白璃扶起老人："辛苦各位了。我们先清理店铺，再找王老爷算账。"
清理店铺的那日，阳光终于出来了。
白璃和茶雨瑶蹲在地上捡茶叶，淡墨指挥着茶族人修桌椅。老伙计端来热水："长女，喝口茶暖暖。"
白璃接过茶，喝了一口——是江南的春茶，香气扑鼻。她想起茶茶当年在长安卖茶的样子："阿姊，等我赚了钱，给你买最好的胭脂。"如今，茶茶不在了，她要替她守住这份事业。
"阿月，看。"淡墨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木牌，"我们在废墟里找到的。"
白璃接过木牌，上面刻着"茶氏茶铺"四个大字，正是茶茶爹当年的手笔。她把木牌挂在门楣上，望着天空："茶爹，我们来了。"
傍晚，茶铺修好了。
白璃站在门口，望着重新挂起的招牌。茶雨瑶端来桂花茶："阿姊，尝尝我们做的桂花茶，给长安的顾客尝尝。"
淡墨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明天，我们去见长安的衙门，告王老爷的状。"
"好。"白璃笑了，"我们不仅要告他，还要让全长安的人知道，我们的茶，是干净的。"
远处传来茶族人的笑声，混着桂花的香气，飘得很远很远。白璃望着眼前的茶铺，忽然明白：所谓"根"，不是某个地方，是茶族世代相传的信念——守着茶，守着人，守着彼此的牵挂。
"阿墨，"她轻声说，"我们留在长安吧。"
"好。"淡墨点头，"守着茶铺，守着茶族，守着你。"
夜晚的茶铺很安静。
白璃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月亮。茶雨瑶端来桂花糕："阿姊，吃点吧。"
"小瑶，"白璃摸着她的头，"你长大了。"
"那当然。"茶雨瑶得意地笑，"我明天就去见长安的医馆，教他们做薄荷膏。"
淡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明天，我们去客栈旧址看看吧。"
"好。"白璃点头，"看看茶茶小时候看书的地方。"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茶铺的灯光暖融融的。白璃想起三百年前的春天，茶茶拉着她的手说："阿姊，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长安看茶铺。"如今，她们终于做到了。
风里飘来桂花的香气，混着茶的清香。那是长安的味道，是茶族的味道，是他们用三世劫数，换来的，最温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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