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地契正被她攥在掌心，烫金的纹路烙进肌肤。
“裴夫人，请下轿吧。”
身着靛蓝锦袍的管家立在鎏金铜钉的朱门前，面上堆着恭敬的笑，眼底却藏着轻慢。
“王爷听说您亲自来了，特意推了兵部的议事。”
裴安澜将地契塞入袖中，掀帘时故意让腕间翡翠镯撞出清脆声响。
“有劳管家通传。”
她微微颔首，雪色披风掠过石阶上未扫净的残雪。
廊下青铜鹤灯映着她清冷眉目，像极了别苑书房里那幅《寒梅图》。
转过十二扇云母屏风，熏香骤然浓烈。
裴安澜在第三块青玉砖处驻足，这里恰能望见厅内半幅《江山雪霁图》，而画轴下方，玄色蟒袍的衣角已映入眼帘。
“裴氏见过王爷。”
她行礼时纹丝不乱的鬓角垂下一缕青丝，正落在雪白的颈侧。
端坐在紫檀案后的萧若瑾突然捏碎了手中的蜜饯，琥珀色的糖浆渗进指缝。
三日前管家回禀时说这商妇"不过中人之姿"，可眼前人分明是碾碎月华凝成的玉像。
“裴夫人远道而来......”萧若瑾用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忽然改了口。
“该称裴掌柜才是。”
他示意侍从搬来绣墩，位置却摆在他身旁。
裴安澜看了一眼，径直走向西窗下的乌木椅。
“王爷既知安澜是商贾，就该明白宅子于我如同招牌于老字号。”
阳光掠过她发间银簪，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锐利的影。
“宅子千金不换，王爷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萧若瑾忽然低笑出声。他摆手挥退要呵斥的侍卫，自己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蟒纹靴尖几乎碰到她的裙角，这个距离能看清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本王原打算明日让户部下征用文书。”
他弯腰时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她肩膀。
“但现在改主意了，裴掌柜可愿赏脸共进晚膳？朱雀大街新开了家胡姬酒肆...”
裴安澜不知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对萧若瑾没什么好感，拒绝的话自然也就脱口而出。
“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这一路奔波下来，车马劳顿，我已有些疲惫，困意难掩。”
她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萧若瑾也不好再勉强些什么。笑容在他的脸上稍作凝滞，不过很快，他又轻轻扬起了嘴角，吐出了一个字：
“好。”
……
一旁的小厮见裴安澜离开，连忙上前。
“王爷，易小姐又开始闹了。”
易文君不愿意嫁萧若瑾，自然日日不会给景玉王府的人好脸色。
闻言，萧若瑾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本来因为易文君的脸，他还能容忍，毕竟对方是天启城第一美人，美人脾气大点也无妨。
可经过裴安澜这么一对比，萧若瑾就觉得易文君简直就是矫情。
“让她闹。”
反正影宗这桥他是搭上了，易文君愿不愿意不是他该考虑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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