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冰蝶计划

我……是谁？

幽暗的环境下，水珠从缸壁上滑落的滴答声显得如此清晰和突兀，伴随着的还有某种仪器运行的“滴滴”声，像是心跳检测仪，又像是某种装置……运行的声音。

有液体的冒泡声……我是在水里吗？

「……」

可我为什么会在水里？我为什么不会感到窒息？为什么……我好像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了，为什么我会知道“窒息”这个词？已经过去了多久？我的过去为什么是一片空白？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是“过去”？它不是我从另一个地方到……嘶……头好痛，好痛，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为什么是一片黑暗？

“大人，实验体0926号生命各项指标正常，记忆已全部删除，是否启动？”

玻璃缸外，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对着眼前披着斗篷毕恭毕敬地报告，而那被称作“大人”的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斗篷笼罩，只露着一双乌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在莹蓝色营养液中“沉睡”的女孩，眼中对成功的渴望几乎要从眼框中溢出来：

“我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任何失误的出现，在「她」身上，我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了。”

祂轻轻抚摸着玻璃缸，眼神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过了半晌，像是下定决心般，对着身后的实验人员道：

“启动吧。”

“是。”

按钮被按下，玻璃缸里的莹蓝色营养液的水位迅速下降，连接在女孩上的仪器管道陆续关闭，当脸上的氧气罩被揭下时，女孩的意识开始真正的苏醒。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好似千年寒冰般，泛着阵阵寒光，眼神冰冷，没有流露一丝的情感和人应有的温度；被营养液浸泡的浅蓝色长发湿漉漉地披洒在肩头，还在往下不停地滴水，而身上的衣料却未被弄湿分毫，女孩缓缓走出玻璃缸，停在祂几步开外的地方，像是在等待什么。祂朝一位实验人员点点头，那位实验人员马上翻开实验报告，在标题处写下一行字：永生计划0926号实验体第一次。实验人员抬起头，正准备测试，却对上了祂乌黑的眼睛，正不悦地望着自己刚写下的那行字，正疑惑着，祂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改成「冰蝶计划」。”

“可是……”

“照我说的写。”

“是。”他急忙把“永生计划”划去，在上方写下“冰蝶计划”。抬头再次确认了一下祂的眼神，没有问题后，这才望向女孩：女孩身着一条白色拖地长裙，披肩斗篷，衣袖和裙摆的花边就像残缺的蝴蝶翅膀般，在优雅中透露着脆弱；脑后用一个蓝蝴蝶发卡固定住后面的几绺头发，巨大的蝶翅在风中微微摆动，就像一个真实的生命；腰间系着一根丝带，上面依然挂着一个蓝蝴蝶，不过在另一边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冰锥，美丽却又充满危险。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

女孩望着发声的实验人员，沉默良久，一时间实验室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四周安静地只听得见人们的呼吸声和机器的响声。最后女孩微微地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你知道你在哪吗？”

“……”

女孩仍是摇了摇头，在接下来的问题，女孩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嘴唇紧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祂向身后的实验人员摆摆手，示意他噤声，随后祂弯下腰，与女孩保持平视的状态，祂看到了她眼中隐藏的迷茫，嘴角上扬了些弧度，温柔地看着她，如果忽略掉现在的处境，这个场面就像是一位母亲终于和她迷路很久的孩子相遇，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祂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

“记住，冰凝，你的名字。”

“冰凝……是我的……名字……吗？”

冰凝像卡壳的音箱，音节断断续续地从她的嗓子里蹦出来。

“是的。”

祂仍然微笑地看着冰凝，毫不在意自己辛苦多年的艺术品，目前没有达到自己所期待的高度。

“大人，实验监护期的监护人要让卡洛丝……”“不。”祂无情地打断了实验人员的提议，就那个才活了108年的残缺实验品0925号？她还不配呢。

“由我亲自监护。”

“这……不合规矩吧？”

“你是上司还是我是？”

“当然是您，当然是您呐……”实验人员看到祂不满的声色急忙自觉的闭上嘴。

“在冰凝达到可以投放到世界的时候，再把0925派过去，负责照顾冰凝的生活和保护她的安危，知道了吗？”

“明白，明白的……”

祂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转头就笑眯眯地看着冰凝，这是每一个有巨大实验价值的实验品要经历的：祂的微笑注视。祂会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被选中的实验品，那个实验人员会配合地假装很害怕，不敢不服从祂的命令，从而让实验品容易对祂产生神秘感和不敢违抗祂的命令的感觉。而祂全程都会对实验品微笑，让她/他认为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从而产生服从祂或害怕祂的反应，蹲下来和实验品保持平视，因为这样实验品的任何表情都会被祂尽收眼底，表现出前者状态的实验品前期会成为较为听话的实验体，即使后期有了自我意识，也可以用药物控制，洗脑成为研究人员或忠实的奴仆；而表现出后者状态的实验品，前期可能会因为对祂的笑容恐惧而表现出服从，即使后期产生出反抗意识，也可以增加微笑次数或洗脑次数，成为数据人员或训练下一代实验体。但若两种方法都不管用，那么就成为无间歇性地进行试药和实验的对象，无用则像垃圾一样被抛弃，「永生计划」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但眼前的女孩没有表现出惊喜或者害怕，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浑身散发着不容靠近的冰冷气息。真是有趣，好久没见到过这么有趣的实验体了……冰系和暗影系真是奇妙的存在啊，一个冷漠、不解风情，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真是绝佳的实验品啊，果然当时把她编入「冰蝶计划」是个正确的选择。

“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你要跟着我做事……”祂突然凑到冰凝的眼前，笑眯眯地盯着她：

“知道了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惜冰凝的眼神还是如同空洞般，机械地点了点头。祂又等了一会儿，面前的这张脸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这才站了起来。“有意思。”祂拍了拍斗篷衣袖上的灰尘，牵起了冰凝的手，朝大门方向走去，在准备打开门的时候，祂朝身后的实验人员扔了一个U盘。“别忘了存档。”

丢下这一句话后就和冰凝匆匆离去。接住U盘，他不再伪装，露出一抹微笑：

“不错，这个实验品的实验价值真是高啊。”

“喂，你们去把之前和最近研发的新世界载体都拿过来。”

“是。”一个实验员毕恭毕敬地向眼前的男人奉上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白色盒子，在他输完密码，验证完指纹和瞳孔后，盒子“叮”地一声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的U盘，男人的手指在上面滑动，像是在挑选。最后在一个U盘上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拔出来，与祂刚才扔过来的U盘依次插入电脑。已载入23%，45%，57%，79%，81%，92%，99%……看着进度条即将推进完成，男人脸上的兴奋再也抑制不住，眼里对成功的欲望越来越大：“哈哈哈……我终于要成功了，只要这项试验成功了。我陆宸哲永远不会死亡了！”

在陆宸哲的笑声中，进度条终于达到了100%，一个3D动态世界在电脑中显现出来。放大里面的建筑物，你会发现，上面的纹路、刷墙余留的油漆、褪色的颜料，都逼真地让人分不清现实；在街上来回走动的人群，神色各异，在每一张截屏中人物动作永远不会像机器一样重复，就算他们在干重复的一件事，他们在中途会和身边的人谈笑，时不时地擦汗，有时还会停下动作，去街边买水：就像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串串精细的代码，辨不出真假。

陆宸哲兴奋地敲打着键盘，随着一个个按钮被敲击，程序被改变和另一个U盘的插入，3D动态世界的人物头顶上都纷纷长出了“耳朵”，而他们脑袋两旁的人耳却慢慢消失，变成了和猫一样的耳朵；场景突然变化，还是一条街道，那里的人头顶上也长出来了神似猫耳朵的东西，但却比猫耳朵要更高，更大一些。操作完一切后，陆宸哲对部下吩咐道：

“在我的药水里，加入这次实验用到的材料和药剂，这次是两年，两年后记得叫醒我。”

“是。”在实验室的人员都走光后，陆宸哲拔出了U盘，将视线转移到了已经空荡荡的玻璃容器，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莹蓝色的营养液，他将U盘放到了一个特殊的小盒子里，上了锁，慢慢地笑了。

“游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