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章封面含有大量番茄汁,不适者请自行退出。
另外作者不会画番茄汁和冰块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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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舍方向漫起浑浊的浓烟。不是炊烟的青白,是裹挟火星的乌黑巨蟒。
“爹!娘!”
淡雅的尖叫劈开暮色。待她们匆匆赶到时,火势几乎已经蔓延到了全村,黑烟与火舌从各家各户的窗户、柴草、灶房等冒出来,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拉住我的手!别跟丢了!”
暗雅抓住淡雅的手,并从手中凝结出一条紫藤,递给羽萱。
“缠到腰上,我的紫藤很长,很结实。”
羽萱刚绑好,火势却突然大起来。大火已不是燃烧,而是吞噬,狐影村庄每一根梁木都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爆裂的火焰如同父亲当年刺入大地的赤红利刃,把天空灼成一块滚烫的烙铁。暗雅瞳孔突然缩成针尖,猛得一跃,运转灵力带动着羽萱和淡雅跳到一处空地,她们刚才落脚的地方此刻被倒下的树木占据,发出巨响,并很快被火焰吞噬。羽萱因被突然的拽起,落地时踉跄了几步。脚下的土地烫得惊人,她右肩胛骨下的那道陈年火疤猛地抽紧,像被无形的炭火摁住皮肉——不是热浪,是浓稠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杀意正从四方八面围拢。
“有人受伤了!”
淡雅嘶哑的哭喊从身后传来。羽萱猛回头,粉发少女正拼命扯着一个跌倒的妇人——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暗雅的手。淡雅掌心喷薄而出的火焰徒劳地撞向几丈外步步紧逼的黑甲士兵,却只在他们涂满阻燃黑泥的胸甲上留下几缕转瞬即逝的青烟。
“怎么还把‘她’给招来了!”
暗雅愤恨地咬咬牙。黑甲士兵举起了弩。
“趴下!”
淡雅弯腰的瞬间,箭弩已经发射。
“噗嗤——”
妇人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出现一个细小的黑洞,后脑却炸开了一蓬温热的白红之物,溅了淡雅漫胳膊,脸上还蹭了一些。
“不——”
淡雅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种非人的呜咽。
“卧倒!”
暗雅猛地推开妇人,扑倒淡雅。
“噗!噗!噗!”
几支箭弩擦着暗雅耳边飞驰而过,插进她们面前的枯树中。淡雅被暗雅扶起时,她掌心的火焰骤然失控,疯狂地撞击黑甲士兵,有些竟引爆了他们身上的火药。
“轰!”
那几个黑甲士兵所在地立马被火焰吞噬,还未发出惨叫就被那奇异的火焰吞噬,化为了几摊黑灰。
“水!快用水!”
村中老井旁,几个身影在绝望中嘶吼。是村医宁太太和她两个学徒。宁太太双手合十,她的脸因用力而扭曲,老井中的井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猛地冲出一道粗壮的水龙,嘶鸣着扑向不远处吞噬着粮仓的烈焰。另外两个年轻些的水系狐妖也竭尽全力,引动溪流残水和空气中稀薄的水汽,化作数股清流试图浇灭火头。水龙和清流撞上火焰,发出巨大的“嗤啦”声,白气蒸腾,火势竟真的为之一滞。然而,希望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更冰冷的死亡掐灭。
“咻!咻!咻!”
数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特制的、刻着冰霜符文的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宁太太和她学徒的胸膛、咽喉。子弹入体的瞬间,恐怖的寒冰力量爆发开来,不仅瞬间冻结了伤口喷涌的鲜血,更沿着他们操控的水流反向侵蚀,宁太太操控的那道水龙在半空中骤然凝固,化作一根巨大的、狰狞的冰棱柱,轰然砸落地面,碎裂成无数致命的冰锥,反而砸伤了几名试图靠近帮忙的村民。那两个学徒引动的水流也瞬间冻结,将他们自己半身都冻在冰里,脸上还凝固着施法时的专注与错愕,生命的气息已彻底断绝。“她”显然早有预料,专门提前准备了能最好猎杀水系狐妖的武器。暗雅割下了连接着羽萱的紫藤:
“这4邪火,我的紫藤也怕它。”
羽萱愣住了一瞬,
“她连专门克制你们紫藤的东西都研究出来了?”暗雅点点头,
“咱快去找各自爹娘……”
“不,我跟你走,他们还盼不得我死了。”
暗雅沉默几秒,正要回答却突然看见一个裹着火星的断木砸了过来来。立马两手拉起羽萱和淡雅,并使用瞬移堪堪躲开。断木砸进她们刚才躲藏的地方,发出剧烈爆炸,瞬间燃起火焰。
“行,你跟我们走。”
暗雅咬咬牙,快速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但在中途,暗雅经过羽萱家时,羽萱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里面的场景令她瞳孔猛缩成针尖:她的父母和哥哥,都被几道致命攻击射穿了胸膛、脑门,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倒在院中。身体被烈火包围,散发出阵阵恶臭。羽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有震惊、害怕,好像还有一丝……喜悦?庆幸辱骂殴打自己的“家人”终于消失了吗?他们好像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羽萱眼神空洞,任凭被暗雅牵引着。她麻木地迈动腿脚,思绪却因那三具尸体,而飘向远方: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待烧成灰烬,再被热风一吹。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在羽萱愣神之际,破空之声尖啸,三支猝毒的箭弩呈品字形射向她们后背,死亡的寒意几乎贴上脊骨。
嗡——
羽萱根本来不及思考,右腕那股沉寂太久的幻痛,此刻化作一股滚烫的洪流,决堤般冲出。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箭弩袭来的方向狠狠挥出右臂。一道黄色半透明的、扭曲着空气的疾风之盾瞬间在她们后方拔地而起。那风盾带着低沉的咆哮,卷起地上的火星与灰烬。三只箭弩撞上风盾,如同射进粘稠的胶质,速度骤减,轨迹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扭曲变形,最终叮当几声,无力的坠在地。她们惊魂未定地回头,是那些黑甲士兵!
他们人太多了,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们的心脏,羽萱刚刚唤醒的风之力量,在这片炼狱里,渺小的像一粒投入火海的尘埃。
“跟他们拼了!”
一声爆吼如炸雷,是村里的铁匠。这个平日沉默寡言,只会叮叮当当打铁的男人,此刻须发皆张,双眼赤红如炉中烧融的铁块。他张开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向旁边一堵尚未完全坍塌、烧的通红的土墙。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起,那堵坚硬的土墙竟在他的掌心下,如同软泥般迅速熔融、塌陷。滚烫的、半熔融状态的土石岩浆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泼洒出去。赤红的熔流带着毁灭的高温,兜头盖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甲士兵,惨嚎声瞬间撕破火焰的咆哮。这惨烈的一幕短暂地阻滞了士兵的冲锋。
“快带其他孩子走!这里由我们拖着,必须让孩子们活下来!”
“可是你们……”
“他们拖不了多久!快点,不然谁也活不了!”
暗雅首先一手抓起一个约莫七八岁女孩,用紫藤绑到自己背上。然后羽萱、淡雅和其他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或抱、或背、或牵着小孩子们,他们最后看了眼挡在自己前面的大人,然后朝着“庇护所”逃去。
“孩子们都离开了,咱们这老一辈的一定要拖住!”
角落里,平日替人缝补浆洗的哑婆,喉咙里竟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她枯瘦的双手猛地插入燃烧的泥土,十指指甲暴涨,漆黑如墨,猛地抓向一个士兵的面门。
那个总是醉醺醺的酒鬼,此刻却异常清醒,抄起地上烧得半焦的房梁,那沉重的木头在他手中竟轻若无物,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去。
那个在村口槐树下等了爹娘二十余年的孤儿,身影突然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刻竟诡异地出现在一个黑甲士兵的背后。他手里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看向士兵的脖颈。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战斗,为守护那些尚在年幼的孩子们。然而,黑甲士兵迅速结阵,后排的箭弩手冷酷地举起弩,猝毒的箭矢如密集的毒蝗,精准地覆盖向每一个爆发出灵力的村民。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哑婆的毒爪刚插进一个士兵的脑髓,三支箭弩已穿透了她单薄佝偻的身体。挥舞焦木的酒鬼在打趴几个士兵后,被数支长矛同时捅穿。孤儿的柴刀斩完第五个士兵的头颅后,士兵的长刀已从他的后背透出前胸。他挂在刀尖上,他的身体抽搐着,茫然地望着被浓烟染成暗红色的天空。
屠杀,一场冰冷、高效、碾碎一切反抗意志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