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现在。幽蓝魅影不能确认。

　　托雷基亚的伤不能禁受严重的情绪起伏，为了不使他晕倒，幽蓝魅影只能哄着他，“情绪不要激动，你可别现在就倒下了，到时候孩子醒了还得担心你。”

　　回复他的是托雷基亚的一记捶打。

　　而如他所言，托雷基亚的右手已经不知不觉按住了腹部，左腿也因为疼痛微微蜷缩。

　　幽蓝魅影伸手环住托雷基亚的腰身，伸手按上托雷基亚的手背，“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事要确认。而忒尔诺斯在银十字里，会被奥特之母以及一众医护人员照顾好。

　　托雷基亚因为私下研究生命形态转化技术而被和平委员会召走问话，幽蓝魅影则需要为他处理那些还未被发现的，罪名更加严重的实验——灵魂转移技术以及有机物生命化实验等。

　　这些罪名不轻，托雷基亚已经触及了光之国的禁忌，不管是宇宙警备队还是和平委员会都不轻拿轻放。

　　没有危及其他生命，托雷基亚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幽蓝魅影忍不住捏了捏托雷基亚的伤口，惹得对方一阵痛呼，他问，“为什么突然研究这些东西，我们不是约定好了，等忒尔宝贝三千岁有独立生活能力之后就离开光之国吗？”

　　只要离开了光之国，托雷基亚和他想做什么类型的禁忌实验都是自由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段时间做这种实验，尤其还是忒尔诺斯最需要父母陪伴照顾的时候。

　　生命形态转化技术，其实是类似于希卡利长官的生命固化技术的，同样是将濒临死亡或是已经死亡的生命保存和复活的技术。只是触及到了生命形式的转换，这一点不符合光之国的正义理念。

　　谁愿意醒过来自己变成了另一种陌生的生命形态，过去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包括自己的种族、身份和认知都将被推翻覆盖，为了活着变成另一种形态。

　　这没有人能接受。

　　就连奥特曼和其他生命叠加使其复活，也是在后期修复好生命的躯体和灵魂之后与其分别，或是继承其生命的全部，让其以另一种形式在奥特曼的记忆中永存。

　　“她很痛苦。”托雷基亚低着头，神色黯然，“如果不是无法忍受的痛苦，她是不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托雷基亚，她比我们更痛苦。”

　　至少托雷基亚思考的那些东西，还没有要到自我结束的痛苦程度。哪怕未来的他走到了那种程度，将自我献祭给邪神，可至少现在的托雷基亚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她以前总是说，因为她是奥特曼，才要继承奥特曼一族的荣光和理念。因为她是我的孩子，是被冠以‘托雷基亚之子’的名号，才有人愿意认识和靠近她。”

　　“她总是怀疑，种族的理念就真的那么崇高伟大值得她去践行。怀疑继承了声名远扬的母亲的基因的自己，就一定要走上所有人认为的路。怀疑自己的诞生，怀疑他人的善意，甚至怀疑我们的爱……”

　　幽蓝魅影知道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私下的引导。

　　他希望这个孩子走出与光之国、与他托雷基亚完全不同的道路，希望她看破正义和光明的虚伪，接触这个世界的真相。却忘记了，过早的思考自身诞生的意义和追求的未来，会导致思想不成熟的、自我认知不全面、外部刺激不足够的孩子，过早的踏入虚无的深渊。

　　“所以我想，如果身为奥特曼让她这么痛苦。”托雷基亚将头依靠在幽蓝魅影的肩膀上，他说，“那我就改变她的种族，让她以其他种族的形态生活下去。”

　　“你自己也很痛苦嘛。”幽蓝魅影低低笑了一声，他环着托雷基亚的腰走向病房，“不然你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不会是你自己了。”

　　托雷基亚并没有否认，对于泰罗他或许不够坦诚，但对于这台自己亲手制造完成的机器人，托雷基亚倒是很愿意和他说些自己的思考。

　　就像他总是对忒尔诺斯诉说自己的思考获得不同的答案一样，他认为只有泰罗、忒尔诺斯以及他的造物有资格对他的思考和成就给予评价，以前还有希卡利，可现在希卡利早就追着博伽茹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银十字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驳杂的警鸣声、病人的痛喊声、孩童的哭泣声以及医护人员的呼喊声会聚在一起，像一条涌动的河流冲刷过他们。

　　托雷基亚意识逐渐昏沉，被冰斧整个贯穿的他，伤势只比忒尔诺斯轻一些，双手小臂、后脊和腹部都被破开。若非那对冰斧的体积还太小，或许就是被切成三段的下场。

　　修养半年就挣扎着下地，又经历情绪的起伏，疲惫是正常的。

　　托雷基亚强撑着不昏迷过去，他靠在幽蓝魅影的身上，借着对方的力量缓步往前走着，“我也想体验其他生命的生活，只做奥特曼的话，未免太枯燥了。”

　　“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幽蓝魅影揽紧托雷基亚的腰，他说，“如果单纯只是想忘记奥特曼这一身份去体验其他生命的生活，是可以利用宇宙怪猫实现的。”

　　托雷基亚的怪兽学成绩是满分，哪怕现在意识昏沉也很快想到了宇宙怪猫的数据，“啊，那种会喷洒出遗忘物质的宇宙怪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奥特曼也是生命的一种啊……”

　　“没事。”

　　病房到了。

　　幽蓝魅影伸出手去拧门把手，却和托雷基亚的手在半空中交汇触碰，于是俩人一起拧开了病房门。

　　幽蓝魅影将人扶在病床上躺下，看着纠结着的托雷基亚，幽蓝魅影笑着说，“方向复杂化的问题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来讨论，现在，睡觉吧，托雷基亚。”

　　说着，幽蓝魅影启动了病床上的治愈光线，他握紧了托雷基亚的手，“我留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醒来。”

　　闻言，意识陷入昏迷的托雷基亚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们的手十指相扣，死死纠缠。

　　“做个好梦，托雷基亚、忒尔诺斯。”

　　以幽灵形态出现的幽蓝魅影弯下腰，在托雷基亚的额间留下一吻。他将躯体留在这边，灵魂则前往照看忒尔诺斯。

　　奥特曼不会哭泣，或者说，失去了泪腺。

　　那么，托雷基亚和忒尔诺斯眼灯里流出的金色液体是什么呢？是光粒子呢。

　　幽蓝魅影在忒尔诺斯的身旁坐下，他想，奥特曼一族是由光构造的生命，体内也只有光粒子。当外表受伤，光粒子会从体内倾斜而出，那么同理，眼灯受伤，才会涌出等同于“眼泪”的光粒子。

　　是有多痛苦，才会让光粒子从眼灯里流出形成眼泪。

　　其实有一点幽蓝魅影没有通托雷基亚说，哪怕忘却奥特曼这一身份，拟态化身成其他种族生命生活，他和忒尔诺斯都不会获得解脱。他们只会再度思考重新赋予的种族身份的诞生意义和伟大前程，并在不断地思考中得出同样的结果，再度选择以死殉道这一结局。

　　他们总会去思考和寻找他们的路，或许，离开光之国的日程要提前了。

　　“快醒过来吧。”幽蓝魅影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忒尔诺斯的额前宝石上，语气虔诚，“拜托你，我的孩子。”

　　因果轮回，这个宇宙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规则。

　　忒尔诺斯看着面前巨大荒凉的殿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思考来处这种问题在此刻毫无意义。

　　这颗星球寂静的可怕，但这样一座恢宏巨大的殿宇至少证明了曾有文明诞生于这里。

　　忒尔诺斯围绕着这座巨大的遗迹观察了起来，试图寻找到一丝文明遗留的文字信息。这座巨大的殿宇目测比等离子火花塔还要高大很多，也就代表了这颗星球曾经诞生的文明生命，体积远超奥特曼这一种族。

　　屋顶有巨大缺口，墙体残破不堪，风化情况很严重，就连脚底的地板也是残破满布裂纹。

　　就风化情况推测，这颗星球的文明至少消失有一万年。

　　回到殿宇的大门口，忒尔诺斯按了按手腕上的忒尔诺斯火花，除了能使用光剑外，通讯、扫描检测、数据记录等功能无法使用。

　　这座殿宇看上去是祭祀某种神明而建造的，那么忒尔诺斯火花无法使用的缘故大概跟这位被祭拜供奉的神明残存的力量有关系。l

　　要进去看看吗？

　　如果那只神明还残存在这座殿宇里面，自己会遭受到攻击吗？

　　自己能打赢那只神明的残存意识或是本尊吗？输了会死吗？

　　在这方空间里，没有感受到星体引力的拉扯，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失和任何事物的变化。就好像这里是静止的，是只有她一人独在的。

　　是幻境？还是在做梦？还是，被困在了生与死的扭曲空间？

　　光剑在思绪转动的瞬间亮出，忒尔诺斯握上光剑，用力握紧顺着剑身抹去，剧烈的疼痛迫使她张开被割裂开的的手掌，银灰色的光粒子倾斜而出，很快溢满了忒尔诺斯脚下的土地。

　　这具躯体是真实的，至少受伤反应是真实的。

　　忒尔诺斯舔了舔手掌的伤口，将光剑收回，抬脚往殿宇中走。

　　内部并没有忒尔诺斯参观过得神殿恢宏华丽，只是用很普通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和外面风化情况一样严重。

　　一摸一手灰。

　　顺着铺住的路一直往前，除了风化严重的墙面和地面，忒尔诺斯并没有看见一座神像或是供奉的画像，甚至连祭祀的物件都没有。

　　什么情况？难道这座神庙的神明被祂的信众抛弃在这颗星球上了吗？

　　还是说，这其实是一座未完成的神殿？

　　越是往里面走，头顶的星光就越是明亮，神殿内部也因为星光而敞亮，不需要小心摸索。

　　越往里走，忒尔诺斯就越是感觉熟悉。

　　奇怪，她过去并没有在这样的神殿呆过。可她不需要观察和判断，自然而然就知道应该走那条路可以到达她想要去的地方。

　　难道平时宇宙的她是这座神殿的看守者？所以她才会产生这种熟悉感？

　　直到那座高大神圣的石像显现。

　　“奥……奥特曼？”忒尔诺斯意外于这座巨大的神像所塑造的形象，并非是这颗星球原本种族所改变的外形，而是奥特曼一族的外形。

　　“你是谁？”忒尔诺斯只觉得这座神像的形象非常的熟悉，那是一种类似于同生本源的熟悉，就好像她是从这座神像的形象中诞生的。

　　可她来源于一块在宇宙中高速飙行的陨石拿铁，诞生自陨石与黑洞的碰撞，白洞能量的喷射和能量之鱼外加托雷基亚的基因而诞生。

　　忒尔诺斯围绕着这座神像观察起来，她想找出这座神像让她感觉熟悉的地方，直到她与那双竖纹银灰色的眼灯正式的对上。

　　眼灯，忒尔诺斯抚摸上自己特殊的肩甲，她确定自己与这座神像的奥特曼是同一种族，就和光之国的银、红、蓝这样的种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