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星球两极分化严重,一面是战争与贫穷,另一面是繁华与腐败。
忒尔诺斯抱着一袋奎罗斯星特产的甜品行走在人潮拥挤的金属大街上,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奎罗斯星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好像他们都不知道在这片土地的另一边,战火与辐射正延绵不断地侵袭扩散着。
身为外来者,忒尔诺斯没有权利干涉和评判这颗星球的种族内部的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伪造一个合理的身份,以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身份行走在人群之中。
在权限应许之内,购买一些这颗星球的特产或者是书籍。
高度的科技和耗尽的资源导致了奎罗斯星人阶级的严重分化,就连最繁华的都城里也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孩童乞丐和呻吟痛苦的老人。
裙角被一只脏污的小手死死揪住,迫使忒尔诺斯停下了往返沙滩的脚步。
“求求您!尊贵的小姐!求求您!施舍给我一片面包吧!我的妹妹要饿死了!拜托您了小姐!只要一片面包就好了……”
面黄肌瘦的乞丐跪在地面上,因长时间忍受饥饿而露出的骨头轮廓,让这双褐色的眼睛大的吓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无保障,时刻会被清理市容的机器人驱赶。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一个闭紧双眼、面容青灰的孩子。
忒尔诺斯注视着这双眼睛,那里面燃烧着一团火。
于是她将怀里的甜品递给这个乞丐。
“啪!”
手背被留下一个脏污的巴掌印,那个乞讨的女性乞丐抢过忒尔诺斯递给她的甜品,只是瞬间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而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也倒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痛哼声。紧闭的眼睛和毫无起伏的胸膛昭示了她的死亡,以及爬满了青紫痕迹的脖颈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她是被谋杀的。
忒尔诺斯站在这具尸体面前,见证了欺骗过程的人们安慰的拍了拍这个孩子肩膀。
清理市容的机器人很快来到忒尔诺斯的面前,将这具尸体收进垃圾袋中,运往专门处理尸体的垃圾场。
“不要难过。”一个身穿训练服的年轻人提着一袋甜品走到忒尔诺斯的面前,他蹲下身和忒尔诺斯平视,“你是个好孩子,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乞讨的人。哪怕被欺骗和遭受攻击也不是你的错。”
甜品被放在地面上,年轻人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他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忒尔诺斯的手背,见她并没有防备和攻击的想法,这才捧起那只被乞丐狠狠拍打的手。
“我的名字是加朗。”他自我介绍,并细细擦拭起掌心上捧起的手。“你叫什么?”
“忒尔诺斯。”
“很独特的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加朗如是说道,他细细地擦掉这孩子手背上的脏污,最后将手边的那袋甜品提起递给她,“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可以请忒尔诺斯小姐收下吗?”
忒尔诺斯没有接过加朗的甜品,她看着面前的这位奎罗斯星人的制服,并向他提出疑问,“你是军官吗?你要去驱使战争了吗?”
加朗有些意外于这个孩子问题的怪异,他看向这个孩子的眼睛,里面是他看不懂的冷静,“我是军官。很快就要奔赴战场。”
忒尔诺斯歪着头问他,“为什么你要成为一位战士呢?”
或许是这个孩子的冷静与独特的气质,让加朗不由自主将其视作平等的存在,他很认真的告诉忒尔诺斯说:“为了建功立业,不辱没家族的荣光和尊严。”
“就只是这样吗?”
“嗯。”
最终忒尔诺斯拒绝了加朗的甜品,在得到了他的答案之后,转身回到了之前的甜品店重新购买了一份甜品。
或许是担心她被乞丐缠上,加朗提着自己的那袋甜品,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忒尔诺斯的身后。直到走出主都城,在加朗起疑心之前。忒尔诺斯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冲加朗挥手告别。
加朗当然没有走,他目视着这个幼小的孩子站在都城门口,直到一对捧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大孩子走向忒尔诺斯,他们三人说说笑笑,泄露出“野餐”、“沙滩”等词汇,这才打消加朗的疑心。
他真的只是想多了,那真的只是一个早熟的孩子罢了,询问战争或许是出于对他军服的好奇。
所以他没有发现,这三个孩子在走出没多远,就纷纷化作光团,在一瞬间飞向战场深处。
“我打听了一下。”奥维从爱尔西莉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色泽鲜艳、气味清甜,“奎罗斯星之所以发动这么多年的战争,是因为政治意识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留守奎罗斯星然后修复星球环境,另一派主张丢弃奎罗斯星前往其他星球移民。”
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个原因,泛滥膨胀的人口、稀缺有限的资源、恶劣的环境……这些都是奎罗斯星人继续解决的问题。
但这些与他们无关,所以奥维和爱尔西莉也只是在寻找所需矿石时顺带打探了解一下,用来消磨时间的。
“不过奎罗斯星人应该准备好了迁移外星的准备。”爱尔西莉对忒尔诺斯解释说,“不管是军用战斗机器人还是装甲车辆、飞船等所用的燃料都是核能反应堆和太阳能。就连城市运转也是核能与自然能。”
而那些被挖掘的资源则下落不明,奎罗斯星人的科技技术跨度很大,不可能造战斗机器人还停留在最基础的核能反应堆。只能说明一件事,奎罗斯星人将最先进的技术与资源用在了其他地方。
在种族统一的情况下延续的战争只有两种可能——消耗人口数量和,为了什么东西而战斗。
爱尔西莉抬起头,几架巨大的飞机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新一轮的战争要开始了。
塞里西斯蹒跚行走在海滩上,她的信号接收器在不久之前彻底报废。失去了外界的信息的她只能围着这片海滩打转,拾取战争遗留的奎罗斯星人的碎片。
那三个孩子已经消失了很多天了,他们组织了冒险,往战场的深处去了。而战争很快就会再次爆发,或许等不了太久,战斗舰就会在这片区域投射下反辐射炸弹,电磁脉冲会瞬间破坏自己的智脑和运转系统。
届时,塞里西斯就将成为一台彻底报废的机器。
“塞里西斯!我们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塞里西斯原本佝偻着捡取水晶碎片的身体寻着声音的方向转去。
是奥维他们回来了。
捧着精致的食物,看产地他们应该是去了奎罗斯星人生活的主都城区。
这三个孩子并不是战争的遗孤,他们有自己生长的途径。因此塞里西斯并没有浪费自己的能量去抚养和照顾他们,甚至她获得了不少这三个孩子的馈赠。
爱尔西莉提着从主都城区购买的修理箱走到塞里西斯面前,她说,“我购买了一些维修工具和材料,作为这些天你对我们照顾的感谢——塞里西斯,请让我为你组装上一双手吧。”
奥维此时已经放下手里的事物,纵身往海里一跃。
忒尔诺斯和奥维一样不懂机械维修,因此她沿着海滩边前进,替塞里西斯拾取着她无法拾取的细碎饰品。
奎罗斯星一个战斗队伍通常会安排40名人类和20台不同类别的战斗机器人。塞里西斯记住了每一位人类战友的姓名,也记住了每一位机器人战友的名字。
加上她背后的操控者——艾德利森.乔先生,她一共要制作61条项链。
这是一项很大很繁琐的工程,尤其是她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前提下。
塞里西斯没有拒绝爱尔西莉的帮助,她伸出自己的双手,她说,“感谢你的帮助,爱尔西莉小姐。”
爱尔西莉只是笑笑,从修理箱里面找出冶炼枪和螺丝刀,顺着机械手掌的结构开始拆解。
大海与沙滩不断地碰撞着,海面上时不时出现一个浮起的人影,随着他甩动头颅的动作而飞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海滩上,风卷起少女乌黑的发丝,她的手上紧握着巨大的修理工具,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巨型机器人修缮着残缺的手掌。
毛刷刷过错综复杂的电路线,带走夹杂在里面的灰尘和沙粒。螺丝刀拆卸下严丝合缝的螺丝与零件,冶炼枪熔化弯曲的零件,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
这位名为爱尔西莉的少女不惧怕上千度的高温,也不担心冶炼的火花扑倒自己身上。甚至连长发也不束,任凭发丝随风而动,在溅起的火花间舞动。
鬼使神差间,塞里西斯伸出另一只没被修理的手,替爱尔西莉将飞舞的乱发整整齐齐别在耳后。
“谢谢。”爱尔西莉笑着向塞里西斯道谢,目光和手上修理的动作却毫不停顿。
她的动作很稳,就好像进行过千万次的修理和锤炼,这才不会被外部的干扰而乱心。
但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就算再有天赋,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绝不止“天赋”可以解释。她的手法很熟练,甚至带着一丝粗暴的味道。
这和塞里西斯曾接触的机器人机甲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因为战争机器人的特殊和复杂性,所以修理的时候,再熟练和了解构造的机甲师都会小心谨慎,动作不说是捧着易碎的玻璃,也是轻柔的。
每一位机甲师的修理手法不同,而这种异于他人的方法是机甲师独属于自己的的风格。而这种风格,必然是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实验和摸索,方才能在机器一途的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真的能拥有这样程度的资历和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