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第一缕光从格窗漏进来时,真理先醒了。
脸颊上落着几缕顺滑的发丝,带着浅淡的皂角香。她睁开眼,正对上今剑稚嫩的睡颜——小家伙的脑袋歪在她颈窝,粉赤双瞳闭着,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轻轻扫过锁骨,痒得人想笑。左边的榻榻米空着,原本躺在那里的三日月不知何时滚到了衣橱旁,狩衣下摆皱成一团,像只被风吹歪的白鸟;床尾的小狐丸紧紧挨着今剑,头顶的呆毛软塌塌地搭着,睡得正沉。
这睡相,还真是随性。
真理轻轻起身,拉过小狐丸身上的被子,小心地盖在今剑肩上——小家伙咂了咂嘴,往暖和处缩了缩。她又拿起自己的被褥,走到衣橱旁,弯腰给三日月盖上。
青年似是被惊动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月眸蒙着睡意睁开,见是她,唇角先扬起个迷糊的笑。
真理:“……”
三日月:“……”
四目相对的瞬间,三日月眼中的迷蒙散去,笑意盈盈地想坐起身,刚动了动,突然“嘶”了一声,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捂着腰,脸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看来是滚得太狠,闪着了。
真理看着他那副模样,表情有些微妙,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人慢慢拽起来。
洗漱完毕,本丸刚从晨雾里醒透。
晨跑的烛台切光忠从石子路跑过,见了真理,微微颔首:“真理殿早。”
真理点头回礼,转过回廊时,瞧见歌仙兼定正抱着一摞衣服往洗衣房走,紫发在晨光里泛着柔亮的光泽,一旁的木盆里堆着刚洗好的白床单,水汽氤氲着草木香。
“可否需要帮忙?”真理走上前。她记性极好,昨夜见过的刀剑基本都记熟了,自然认得这位气质文雅的歌仙。
歌仙兼定(转过身,笑容温和)真理殿起得真早。若是不嫌弃,帮忙把床单晾到杠上吧。
他指了指木盆,转身去取别的衣物,徒留真理仰头盯着那高出自己两个头的晾衣杠。
绯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无奈——这是明晃晃的身高歧视吧?
她二话不说,转身去大厅搬了张矮凳,踩上去时裙摆微微晃动,抬手将床单抖开,利落地晾好。刚晒到最后一张,歌仙抱着另一盆衣服回来了,这次盆里堆着件灰扑扑的披风。
真理看着他从墙角捏起块黄泥,仔细地往刚洗干净的披风上抹,抹完又端去重新洗,动作慎重得像在修补古籍。
真理:“……”
歌仙兼定(察觉到她的目光,无奈地解释)这是山姥切殿的披风。他性子有些自卑,总说“像我这样的仿刀,破破烂烂的正好”。若是让他发现披风被洗干净了,过会儿准会自己弄脏,往后再想找着洗,就难了。
真理默然。同为仿刀,她却不懂这种自贬的固执——仿刀又如何?能斩能守,便是利刃。
正想着,庭院里突然传来“叮铃铃”的集合铃,清脆的响声漫过回廊。
歌仙兼定是集合的铃声,许是有任务。我们去庭院吧。
两人赶到时,庭院里已聚了不少刃。
金发的髭切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水光,被身旁的膝丸不轻不重地肘了一下:“阿尼甲,认真点。”
小乌丸坐在廊下,看着小短刀们追着飘落的樱瓣跑,眼底的慈爱漫出来,像晒暖的蜜糖;爱染国俊抱着块金色刀装,脸贴在上面蹭来蹭去,陶醉得直眯眼。
压切长谷部站在石阶上,灰发紫眸绷得严肃,一边听着乱藤四郎他们嬉闹,一边清了清嗓子:“肃静!”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才继续,“根据时之政府消息,时间逆行军企图修改战国时代的历史——”
说到这里,他的喉结滚了滚,眸底闪过一丝不甘。
宗三左文字(站在人群后,声音低哑)那个魔王……
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幽怨。
压切长谷部没错,就是织田信长。逆行军打算在他迎娶美浓蝶姬的路上动手。我们的任务,是守护历史,消灭逆行军,确保进程无误。
他展开手里的名单,念道:“接下来是出阵名单,先念到的为队长——”
“太刀:三条真理。”
真理:“……”
压切长谷部(看向她,语气郑重)看来主人很看好你,新人君。切莫辜负主殿的信任。
今剑(从岩融肩上探出头,挥着小拳头)真理!加油!把誉拿回来!
小狐丸站在一旁,面上淡定,眼底却亮得很,显然对名单充满期待。
压切长谷部太刀: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慢悠悠抚了抚袖摆,月眸里笑意更深——倒是许久没出阵了。
压切长谷部大太刀:萤丸。
压切长谷部短刀:药研藤四郎。
压切长谷部打刀:陆奥守吉行、长曾祢虎彻。
髭切(摸着下巴笑)哦呀~这阵容,可真是强大。
金发下的金眸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莺丸(端着茶碗,轻轻吹了吹)说的是呢,三日月殿已经许久没出阵了。
廊下的老年组对视一眼,眼底都藏着些心思。千年的刀剑,见过的风浪比本丸的樱花落了又开还多,自然看得出这阵容的深意——新刃队长,配上同派有分量的三日月,满级的萤丸,极化过的药研,再加上两个熟悉战场的打刀……
战国地图的等级早已超过上限,这哪里是任务,更像一场试探。
天守阁的阴影里,空闲院风鸟院立在栏杆边,深蓝眼眸掠过庭院中那抹银白身影,指尖轻轻叩着木栏,声音轻得像风:“让我看看吧……”
看看这把斩断因果的刀,究竟能掀起怎样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