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长离便在皇帝院子里的偏殿暂时安顿了下来。
她本以为会住进下人们的住处,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将她安排到自己院子里,而且是规格极高的偏殿。
按照她如今的身份,别说皇帝隔壁的偏殿了,就是这院子里的庑房她也未必能住进去。
长离局促地站在偏殿之中,双手攥着袖口处的衣料,惊恐未退的杏眼看着四周忙碌着给她整理房间的侍女太监。
他们的动作极为利落,没过多久,一个身穿藕绿色旗装的女子款款走到长离面前。
她恭敬地福了福身,脸上不见一丝轻蔑之色,语气和蔼却不失尊重地说:“陆姑娘久等了,奴婢侍候您歇下吧。”
可是长离哪里能让皇帝的侍女伺候自己,遂忙不低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可。”
似乎看穿长离心中所想,那位侍女不但没有露出不满之意,脸上的笑意还深了几分,她放软语调解释道:“皇上有令,姑娘在行宫这段时间皆由奴婢伺候。”
既然是皇帝有意的安排,长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颇为惴惴不安,始终弄不清楚皇帝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仿佛自己是他宾客似的。
长离微微叹了口气,侍女见缝插针般屈膝行礼,“奴婢舒月,请陆姑娘安。”
从未受过如此重礼的长离几乎立刻把舒月扶了起来,连忙说:“舒月姑娘请起,姑娘如此大礼,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舒月就着长离的搀扶站直了身,却依旧保持着脊背微微弯曲的恭敬之态,“皇上的命令,奴婢不敢违抗。”
见状,长离也不愿为难舒月,只好微微颔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舒月姑娘了。”
能在皇帝身边挂上名字的,能力和智慧都是极为出众的,是以当舒月被皇帝亲自点名指派到长离身边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位陆姑娘并非池中之物,所以只要尽心尽力当差,这位陆姑娘扶摇直上之时,便是她舒月出头之日。
如此作想,舒月的态度愈发恭谨,将伺候皇帝的劲儿全然使在长离身上,让长离颇为招架不住。
从偏殿正厅往里走,再穿过简约却彰显着奢华的内室,长离一路跟着舒月到内室后头的浴室,里头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让长离的视线一时间失去了清明。
随后,她便听见舒月说:“奴婢们不知姑娘沐浴的习惯,便准备了浴桶和浴池,姑娘随心使用便可。”
哪怕长离从前也算是官家小姐,但她父亲的官职不高,俸禄也不多,生活用度上跟平常百姓并无区别,自然没有享受过浴池这种处处透着奢靡的东西。
她面露赧然之色,讪然一笑,道:“让你们费心了,我用浴桶就好。”
既然来到长离身边,舒月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工夫,她早就从皇帝身边的进宝得知这位陆姑娘的来头,所以她并没有因为长离不自在的神情而感到惊讶,反倒因为对方并没有露出贪婪之色而高看她几分。
“姑娘是否需要奴婢伺候您沐浴?”舒月揣度着长离的心思,体贴地问道。
长离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休息吧。”
舒月屈膝应是,而后从浴室退出,转身向殿外走去,轻声吩咐候在外头的小太监,让他准备好长离的膳食。
小太监年纪不大,有点看不透舒月对长离为何如此尽心,不过他并非多舌之人,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探知他不应该知道的事儿。
见他这般上道,舒月叫住即将抬脚而去的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尽心做事,里头那位啊,好日子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