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集的另一边，安澜华庭内。
李不语正安坐在后庭松柏树下的石凳上，品着红茶，细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张石桌上摊开的书页。
“小师弟，我回来了。”
松柏树旁，随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生的身影从空无一物的院内缓缓凝实。
一身白衣，背后与肩头的金色龙纹在衣服上四处游走，活灵活现。
李不语眯起眼睛仔细端详，杯中的茶水因紧张而轻微的荡漾，终于溢出杯外，连同茶杯一起，碎了满地。
李不语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王生？”
“是我。”
王生略显平庸的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抬起双脚，一步步走向李不语，这个相处了三年多的小师弟，记忆中他永远都在那棵枫树下寂寞地扫着落叶，而他，便一直呆坐门内，看着他扫着落叶，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时光啊。
两人四目相对，李不语看着大变模样的王生，心中忐忑，待看见那额角上的淤青时，忧虑与嗔怒的神情，皱着眉头问道：“被打了？走进屋我给你上点药。”
虽然很享受李不语抚摸自己额头的这种触感，也很迷恋被人关怀的这种温情，但王生还是轻轻摇头，推开李不语抓来的另一只手：“没事，脑袋被砸了一下而已，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王生看向别处，眼神中的害怕，不想让李不语看见，只是一抬头，李不语却又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你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李不语关切地询问，王生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福孙殿关于王生的生平，记载的非常详细。
“小师弟……”
王生的声音略显哽咽，说话间口齿粘黏，眼底似乎还有些伤感：“师弟，我好像，把福孙殿，屠尽了……”
李不语静静注视着王生的眼睛，双手搭在王生的肩头，一字一句，抬高了声调道：“那！不！是！你！”
当时在藏功楼前，李不语便已感知到福孙殿的变化。朗朗乾坤，骤然大雪纷飞，雪花犹如锋利的刀片，将除了藏功楼以外的一切，尽数销毁。
李不语至今都记得，那彻骨的杀意。当时的自己还在疑惑藏功楼外的变化，枫树下，就在自己身后，那悄无声息，突兀出现的杀意。
好在自己当时猜对了，还没转身就叫出了王生的名字。四目相对时，那森冷的眼神才逐渐变成往日呆呆的模样。
不敢想象，若是当时猜错，或晚叫一秒，王生手里的冰霜长剑，会不会已经划过了自己的脖子。
而如今，王生又以那时的姿态悄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样的白衣，同样游动着的龙纹。只是没了冰霜长剑，也没有当时那寒冷彻骨的眼神，以及眼珠里的龙魂。
“我知道，我记忆中的王生，对一切都充满了爱，怎么会是屠杀全殿，连建筑都毁为齑粉的坏人呢？”
“你身体里居住着另一个嗜血的人，那些都不是你干的，我信你，所以，不要自责，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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