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落在灰蓝色的地毯上。
楚泽桉背对着床,正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扣好。
金属袖扣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枚微缩的刀片。
陆泽希半靠在床头,被子滑到腰际,锁骨与胸口还留着昨夜斑驳的吻痕与指印。
他盯着楚泽桉挺拔的背影,目光像一条不肯安分的鱼,在对方的肩线与腰线来回游动。
楚泽桉似有所觉,回头,眼尾带着惯常的讥诮:“看我做什么?”
陆泽希被抓个正着,迅速别开脸,嗓音沙哑:“……没什么。”
楚泽桉低笑一声,拎起西装外套往门口走。
陆泽希忽然坐直,被单堆在腿弯,露出更多淡粉色的痕迹,“我哥哥他们……怎么样?”
楚泽桉脚步未停,只偏头丢下一句:“好得很。只要你别乱跑,他们就一直好。”
陆泽希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揪紧床单,指节泛白。
门把被压下的瞬间,他还是鼓足勇气问出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抱着我睡?”
楚泽桉停住,半侧过身,晨光给他轮廓镀了一层薄金,“五年了,你现在才好奇吗?”
陆泽希没接话,琥珀色的眸子安静却执拗。
楚泽桉折返,双手撑在床沿,俯身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
“也没什么,”他嗓音低哑,带着一点晨起特有的颗粒感,“你小小一只,抱着软,暖和,当抱枕正合适。”
说完,拇指漫不经心地蹭过陆泽希下唇,转身离开。
门咔哒一声合上,空气里只剩冷冽的雪松尾调。
陆泽希呆坐良久,指腹悄悄碰了碰被楚泽桉抚过的地方,自嘲地弯了弯唇。
五年了,恨意在胸腔里生了根,却在日复一日的肌肤相亲里悄悄发了芽,长出他不愿承认的藤蔓。
他厌恶这种藤蔓,却又无法一把火烧光。
…………
同一时刻,基地外十公里的废弃加油站。
宫子硕把最后一桶柴油搬上面包车,手背青筋突起。
沐晓儿用望远镜观察公路尽头,低声道:“巡逻队过去了,三分钟后换岗。”
林逸风把地图铺在引擎盖上,指尖划出一条红线:“从北侧排水渠潜入,避开主监控。
白锦书负责黑掉备用电源,给我们争取七分钟。”
白锦书把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笑得轻佻:“七分钟够我拆它两回防火墙。”
沐晓儿抬眼看宫子硕:“你确定要一个人进别墅区?楚泽桉的卧室在东侧三楼,红外感应三层,密码只有他本人指纹。”
宫子硕拉好冲锋衣拉链,声音低沉却坚定:“希儿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我答应过他,会带他回家。”
无人再劝。沉默像铅块压在心口。
面包车扬尘而去,车尾贴着一张褪色的贴纸——“WE REMAIN”。
…………
百川集团·东侧副楼·训练场。
楚泽桉扣动扳机,最后一发子弹精准穿透靶心。
枪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副手阿晋递上毛巾,压低声音:“楚总,昨晚实验室那边又报废了三只尸人。
血液反应剧烈,像被火灼烧一样化掉。”
楚泽桉擦着手指,语气淡淡:“那就减量,别一下子把‘药引子’弄死了。”
阿晋欲言又止。
楚泽桉侧眸,似笑非笑:“想说什么?”
阿晋咽了口唾沫:“裴沐凡昨晚提议,把陆泽希直接切片做组织培养,一劳永逸……”
楚泽桉把毛巾扔回托盘,金属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告诉他,”他慢条斯理地装填新弹匣,“再动这种念头,我就把他切片喂尸人。”
阿晋噤声。
…………
午后,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锋利的菱形,落在陆泽希赤着的脚踝。
他坐在实验椅上,手腕被软皮带勒出浅浅红痕。
研究员抽满第五管血,针头拔出时,血珠滚成一粒红豆。
“楚总说今天只抽这些。”研究员朝同事点点头。
门开,裴沐凡端着餐盘进来,笑得一脸殷勤:“小祖宗,补血的燕窝,趁热。”
陆泽希抬眼,声音轻却冷:“你不如直接放把老鼠药。”
裴沐凡耸耸肩,将餐盘放在一旁小桌:“我也想,可惜楚总不让。”
门再次合上。陆泽希盯着天花板,数着嵌灯边缘细小的裂纹。
忽然,一缕极轻的嗡鸣钻进耳朵——像无人机,又像改装过的蜂群探测器。
他眸光一动,唇角极微地扬起。哥哥来了。
…………
夜幕四合,别墅区外围的排水渠里,宫子硕摘下面罩,呼吸里带着潮湿的霉味。
耳机里传来白锦书低低的倒数:“5、4、3……备用电源down。”
路灯瞬间熄灭,整个东侧陷入漆黑。宫子硕翻身跃出渠道,贴着灌木阴影疾行。
三楼卧室,陆泽希正被楚泽桉按在床尾亲吻。窗外的光感应器失效,黑暗像一张温柔的网,笼住两人。
楚泽桉的唇移到陆泽希耳后,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今晚怎么这么乖?”
陆泽希指尖攥紧他衬衫后摆,声音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想你了,不行吗?”
楚泽桉低笑,胸腔震动。下一秒,他敏锐地捕捉到窗外极轻的一声金属碰撞。
他放开陆泽希,缓步走向露台。夜风掀动窗帘,露出宫子硕半张脸——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宫子硕枪口微抬,却听见陆泽希在黑暗里喊了一声:“哥哥——别开枪!”
楚泽桉侧身把陆泽希挡在身后,声音带着冰碴子:“擅闯者死。”
宫子硕的枪纹丝不动,眼里燃着两簇火:“把希儿还我。”
陆泽希赤脚踩在地毯,一步步走到两人中间。
他先望向宫子硕,目光像碎裂的星辰,再转向楚泽桉,声音轻而决绝:“让他走。我留下。”
楚泽桉眸色骤沉:“你再说一遍?”
陆泽希抬手,缓缓覆上楚泽桉握枪的手背,指尖冰凉,“我留下,换他们安全离开。
你不是说,我的血很珍贵吗?那我用它买我哥的命。”
宫子硕怒吼:“希儿!”
陆泽希没有回头,泪却无声滑过下颌,砸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楚泽桉垂眸,视线扫过那只颤抖却固执的手,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成交。”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暗处的红外线点瞬间从宫子硕眉心撤去。
“三分钟内,让你的同伴滚出围墙。否则——”
宫子硕牙关咬得咯吱响,最终还是收枪,翻身消失在夜色。
门被风带上,卧室重归寂静。楚泽桉捏住陆泽希下巴,逼他抬头:“就这么想救他?”
陆泽希眼底一片水雾,却倔强地弯唇:“你也舍不得杀我,不是吗?”
楚泽桉拇指摩挲他湿润的眼角,声音低哑:“是啊,我怎么舍得。”
窗外,乌云遮月,风掠过树梢,像极了遥远基地里那台老旧风车转动的声音。
陆泽希闭上眼,任由楚泽桉把自己抱回床上。
被褥间残留的冷杉气息笼罩下来,他无声地攥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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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