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哥哥（下）

我从未想过“夏以昼”这个人意味着什么，在我们三个人的世界里，他好像是透明的。

他似乎不是突然出现的。

在我和妹妹单独说笑时，我听见过他的笑声，那笑声细微，仿佛是从暗不见光的角落里飘来的。

他笑得奸邪，那声音尖锐，刺破耳膜，袭击大脑，像一把匕首，妄图挑断我那一根随时紧绷的神经。

我想我知道了，他是在我有了“和妹妹在一起一辈子”这个想法后，才逐渐变得清晰，他一直都在。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我不得不直视他。

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哥哥其实是谁都可以吗？这句话又在我脑海中出现了一次。

从小到大，我只是尽了天下所有哥哥都会尽的义务和责任，或许会有些出于我自己的私心的举动，可是她那样可爱，换做是谁都会这样对她吧。

所以哥哥可以不是夏以昼，那“夏以昼”呢？夏以昼是谁，夏以昼可以和她有关系吗？夏以昼可以有和她除了兄妹以外的关系吗？

心情在一瞬间起伏不定，像是一只得了细小的宠物狗。我的头脑涨得发痛，脸颊发烫，短暂的耳鸣让我无力寻找其他的声音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好害怕，好害怕听到她的回答。这个问题不会有最好的答案，不会有我最期盼的答案……

“你想得美！我哥只能是夏以昼！”

一道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划过耳畔，从风里，我收到了她送来回信。紧绷的心弦一时间放松下来。我不自觉在心里嗤笑自己，我早该明白的，原来愚蠢的一直都是我，她不是那样的人。

“夏以昼是谁都可以，但是我哥哥只能是夏以昼！”

一瞬间，心头好像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冲洗了所有的泥泞，夏以昼这个人，第一次在我的心里有了实感，他不再是漂泊在空中无主的灵魂。

我是夏以昼，我是她唯一的哥哥。

……

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的心再也没有从前的飘忽不定，或许一直都没有，只是我终于敢于直视它了。

我就是喜欢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从小就喜欢，以后也会一直喜欢，哪怕这份爱永远藏匿在心底，永远无法宣之于口，我也绝不会再次故意忽视它。

……

思念的第一次凝华，是泪水，透明的，没有颜色，落在相片上，散开，没有形状。它不再流动，包裹着我眼前出现的一切。

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我想挽留，想驻守，但即将到来的白昼会赶走我所有的念头。就是这厚厚的一沓，沉重到有口难开，欲言又止的情，席卷了我世界里所有的爱。它穿透理智，决心，告诉我，说出来，夏以昼，你爱她。

世人都知相思苦，相思苦，苦在睹物思人，苦在刻骨铭心，苦在心上人不知。苦在期盼永远变不成期待，苦在那一点刺痛永远提醒自己清醒。

秋要走了，冬要来了。妹妹，你一定想不到，我竟在你那里找到了属于我的花期，也只有在你那里，我才会心甘情愿。

哥哥真的有罪，但夏以昼的爱是清白的，我不允许有任何人玷污它，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