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窗棂时，阿叁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发间银链系着枚玉质小童，阳光折射下泛着半透明的光晕，仿佛下一秒就会眨动眼睛。那是种近乎非人的美，眉骨与下颌的线条带着神性的冷冽，偏偏眼尾晕着浅红，像雪地里落了片桃花。
林七夜推门进来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滞了半秒。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见过这张脸，又像是古老石碑上的画像活了过来。他皱着眉在记忆里翻找，却只摸到一片模糊的雾。
“新转来的？” 后桌的胖子戳了戳他后背，“叫阿叁，昨天班主任提过一嘴。”
林七夜 “嗯” 了一声，视线再次扫过那抹背影。阿叁正望着窗外的梧桐，发间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折射的光斑在课本上跳着细碎的舞。他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钝钝的，带着说不清的酸胀。
一整天都在这种莫名的熟悉感里度过。阿叁很少说话，偶尔被老师点名，声音清冽如冰泉，却总让林七夜想起某种遥远的诵经声。可当他试图集中精神去看她时，目光总会像被水流冲刷的沙画，转瞬就模糊了轮廓。
放学铃响时，林七夜猛地抬头，竟想不起那女生具体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发间有个会发光的东西，还有一种…… 让人不敢久视的美。
“七夜，走了！” 同班的李浩然勾住他肩膀，“去巷口那家吃炸串？”
他点点头，跟着人群走出校门。暮色正浓，老城区的小巷里亮起点点昏黄路灯，空气中飘着油烟与潮湿的霉味。
异变发生在转进巷子深处时。
腥甜的气息突然漫了过来，像打翻的血袋。阴影里窜出团扭曲的黑影，黏腻的触手卷住李浩然的脚踝，惨叫声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浩然！” 林七夜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拖进黑暗，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怪物的嘶鸣传来。恐惧像冰水浇透了他的四肢，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阿叁站在路灯下，发间的飘带不知何时亮起微光。她甚至没看那怪物，只是抬手轻轻按在巷壁斑驳的砖墙上。林七夜忽然觉得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李浩然挣扎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滩暗红的血迹，连带着怪物的嘶吼都变得遥远。
“不 ——！”
剧痛猛地从胸口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林七夜的视野里瞬间布满金色的光芒，再次看见了那座精神病院。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敲击。
怪物似乎察觉到威胁，猛地转头扑来。林七夜几乎是本能地释放出神墟，灼热的能量瞬间吞噬了怪物，腥臭的黑烟中传来凄厉的尖啸。
当最后一缕黑烟散去时，他浑身脱力地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周遭的一切突然静止了。
飘落的灰尘悬在半空，远处的车鸣凝固在空气里，连他胸口剧烈的起伏都停在了某个瞬间。
一双绣着银线的白鞋停在他眼前。
林七夜僵硬地抬头，撞进那双含着浅红的眼眸。阿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发间的玉童正对着他眨眼睛，银链上的铃铛静止在将响未响的刹那。
“你好呀，林七夜。”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笑意，又藏着某种古老的苍凉。
林七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凝固的时空。赵空城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腰间的配枪已经拔出。
就在那瞬间，阿叁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雾，连同发间的飘带，消失在了渐浓的暮色里。只留下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和林七夜胸腔里那声没能说出口的疑问。
赵空城冲到他面前，皱眉看着地上的血迹：“怎么回事？！”
林七夜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喉咙发紧。他明明记得这里有个人，有个…… 名字叫阿叁的人。
可为什么，连她的样子都快要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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