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床单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沈昭意蜷缩在陌生被褥里,数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影。
凌晨三点十七分,她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沈昭意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客厅里,吴世勋正往腰间别枪。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黑色作战服衬得他像一把出鞘的刀。
沈昭意你要去哪?
她忍不住问。
吴世勋猛地转身,枪口在看清是她后迅速垂下。
吴世勋有行动。
他皱眉看着她的光脚。
吴世勋回去睡觉。
沈昭意是跟血眼蜘蛛有关吗?
沈昭意向前一步,脚趾踩到一块冰冷的地砖。
吴世勋突然大步走来,在她惊叫出声前捂住她的嘴。
温热掌心贴着唇瓣,他低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
吴世勋阳台有人。
沈昭意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顺着吴世勋的目光,她看见落地窗的锁扣正在被某种工具缓缓撬动。
吴世勋躲进衣柜。
吴世勋把配枪塞进她手里,金属质感沉甸甸的。
吴世勋上膛了,扣这里。
他带着她汗湿的手指按住扳机,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战栗。
沈昭意想说自己不会用枪,但吴世勋已经闪身到门边,从鞋柜暗格抽出另一把武器。
玻璃碎裂声刺破寂静。
沈昭意跌跌撞撞退回卧室,刚关上柜门就听见打斗声。
闷响,痛呼,肉体撞上墙壁的震颤。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一声枪响。
沈昭意的心脏几乎停跳。
柜门突然被拉开,吴世勋染血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右臂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指尖滴在她赤裸的小腿上。
吴世勋没事了。
他喘着粗气说,却突然瞳孔骤缩。
吴世勋小心!
沈昭意被一股大力扑倒。
吴世勋的胸膛压下来,同时一声消音手枪的闷响从窗外传来。
子弹擦过吴世勋的肩膀,在床头留下一个冒着烟的弹孔。
她闻到他身上血腥味混着硝烟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吴世勋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举枪回击。玻璃爆裂声中,她听见他压抑的痛哼。
吴世勋别动。
吴世勋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间。
吴世勋还有狙击手。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吴世勋的血已经浸透了沈昭意胸前的衣料。
她颤抖着手按住他不断涌血的伤口,想起工作室里那些用玫瑰遮盖伤疤的客人。
吴世勋为什么...
吴世勋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吴世勋你纹身的颜料...
沈昭意的眼泪终于砸下来。

沈昭意真的是植物基底,但我爸爸...
她哽住。
沈昭意他偷过我的配方笔记。
吴世勋眼神一凛,用没受伤的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瞬间,沈昭意看见锁屏是一张毒贩名单,最上方赫然标着"沈建国—已出狱"。
吴世勋你父亲三天前越狱了。
吴世勋艰难地说。
吴世勋他现在的老板...就是血眼蜘蛛的主人。
破晓的天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
沈昭意看着满地玻璃碎片中映出的无数个自己——每个都面色惨白,衣襟染血。
警员破门而入的瞬间,吴世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血黏腻温热,声音却异常清晰。
吴世勋从现在起,半步都不准离开我视线。
沈昭意望向窗外。
晨雾弥漫的街道对面,一个模糊人影正转身离去。那人走路的姿势,让她想起二十年前牵着她去买糖葫芦的父亲。
当技术科恢复的工作室监控画面在电脑上弹出时,沈昭意看清了那个纵火者的脸——左手中指缺了一截,正是三个月前纹血眼蜘蛛的客人。
而更令她浑身发冷的是,监控时间显示,纵火发生在吴世勋带她离开后的第13分钟。
恰好是警车开到半路抛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