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没关系，我不是人

陈崖鹤看着季怀安的侧脸，脑子里睡意未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季怀安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陈崖鹤几乎能看见季怀安脸上细小的绒毛，在澄澈的日光下像一层朦胧的描边。

　　陈崖鹤和季怀安靠得这样近，让陈崖鹤感到不自在，虽然他既没有听见季怀安的呼吸声，也没有听见季怀安的心跳声。陈崖鹤支着酸软的身体扑腾了几下，想要从季怀安怀里挣脱出来。

　　陈崖鹤动了几下，脸色猛地一变，他感觉自己和季怀安的某处……连在了一起，自己身体的某处被季怀安的某处嵌住了。陈崖鹤就像是一颗夹心软糖，身体里裹满了水果溏心，这溏心都被塞住了，让糖果被溏心塞得圆圆润润的。

　　陈崖鹤撑着季怀安的胸膛，不管不顾地想要起来。冰凉的白得发乌的手指从后缠上了陈崖鹤的胸膛，把他重重按了回去。陈崖鹤陷入了季怀安软而冷的怀抱里。

　　季怀安低着头，凑在陈崖鹤耳边说：“你想要去哪里？”

　　陈崖鹤被季怀安这一句话吹得头皮发炸，挣扎就想从季怀安怀里走来。美人都是粉红骷髅，他消受不起。季怀安牢牢地㧽着陈崖鹤，不让他动弹分毫。

　　“你不记得了吗？不记得和我的约定了吗？”季怀安一边在陈崖鹤耳边说，一边把陈崖鹤缠得更近了。

　　陈崖鹤被这样一弄，肚子越发觉得涨起来。陈崖鹤抓住了季怀安话里的重点，约定？什么约定？直觉告诉陈崖鹤，最好不要否定这个约定。就在此时，陈崖鹤感到不对劲了，他们两个靠得这么近，为什么季怀安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不说心跳声，怎么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崖鹤……你不记得……要回来……带我走了吗……”季怀安的声音在陈崖鹤的耳朵里忽远忽近，变得不真切起来。

　　就在季怀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按钮一样，时间的流动变慢了。一时间，室内除了陈崖鹤自己的呼吸声，连风声也没有了。陈崖鹤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他的喉结处却显现出了一个扭曲的类似于甲骨文的巫文符号。

　　这个符号一出现，季怀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季怀安的手轻轻按压着巫文符号：“原来是……萨满的旁支搞得鬼，怪不得，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崖鹤……我好想你……”季怀安说着就凑上去，啃破了陈崖鹤喉结处的符文，那符文扭曲着如水雾般消散在陈崖鹤的脖颈间。

　　陈崖鹤只觉得脑子里突然“竦——”的轰鸣了一声，一阵记忆如潮水般从白茫的脑海里钻出来。陈崖鹤头痛地捂住脑子：“呃！我的头！”

　　被符文压制的记忆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把陈崖鹤的脑子塞得满满当当的。就在陈崖鹤愣神的档口，季怀安默不作声地把陈崖鹤搂得更紧了。

　　陈崖鹤想起来了！小时候那次，遇见很漂亮的大哥哥，然后每天天不亮就去找那个大哥哥玩，后来……阿嬷觉得他被魇住了，被山背面的那个东西勾了魂，要跑去做祭品。再后来……那个不靠谱的跳大神之后……他的「病」就好了。

　　“唔……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时候那个陪我玩的大哥哥。”陈崖鹤捂着脑袋，看着季怀安。

　　季怀安弯了弯眼角，说：“你想起来了，我很高兴。”

　　陈崖鹤在季怀安怀里挣扎了几下，“那你可以把我放开了吗？还有……拔出来。”说完，陈崖鹤就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啵唧——”两个人分开了。

　　陈崖鹤慢吞吞地坐到床边，扶着墙站起来，往厕所走。每走一步，陈崖鹤的腿边就往下滴滴答答地流下液体，粘在地板上。陈崖鹤现在只想好好地清洗一下，再和季怀安说清楚。

　　虽然但是，他陈崖鹤可是一个钢铁直男。虽然他一直都单身，季怀安又漂亮得不像人，但是，怎么都改变不了季怀安是一个男人的事实！陈崖鹤脑子乱糟糟的，站在淋浴下面冲水。

　　说起来，季怀安是他小时候遇见的那个人，那这就说明，这个村子离他小时候住过的村子并不远。

　　“崖鹤，里面会不会不方便洗到？要不要我帮你？”季怀安站在门边，看着陈崖鹤。这么一看，陈崖鹤才发现季怀安比门框还要高。

　　陈崖鹤乱糟糟的思绪被季怀安的话语打散，他自己清理确实很麻烦，而且里面太深了很难清理。再说两人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于是陈崖鹤就同意了。

　　季怀安弯着腰进来了。陈崖鹤顺势就靠在季怀安的怀里。陈崖鹤决定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他准备拒绝掉季怀安，虽然已经被撅了，但他感觉自己铁直铁直的，只要心里还觉得自己是直男的话，就没关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陈崖鹤的声音隔着水帘，印进了季怀安的眼里：“季怀安，我想了想，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我们是童年玩伴，但是童年玩伴之间不是这种关系。”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季怀安的手从陈崖鹤的背脊上慢吞吞地划过。

　　陈崖鹤隔着额发前的水珠去看季怀安的神色，看不出季怀安的情绪，水帘模糊了陈崖鹤的感知。水流泡得陈崖鹤的感知发软，让他觉得此时拒绝季怀安也没有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陈崖鹤一边说，一边吹掉了手指间的泡泡。那脆弱的泡沫在粘到地板上之前，就啪嚓一声四分五裂，融进水流里。

　　季怀安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他的手轻轻压在陈崖鹤的肩膀上：“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你不是这里的什么巫……呃，圣主之类的。你不能离开这里吧？”陈崖鹤偏头去看季怀安的神色。

　　季怀安用指腹抹掉了陈崖鹤脸上的水珠：“那是圣女的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想……你想……就能带我走……”

　　季怀安剔透的青提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陈崖鹤，陈崖鹤只觉得季怀安的眼眸里好像藏着一层又一层的漩涡……

　　陈崖鹤呆呆地看着季怀安的眼眸，嘴巴张合着说：“我……”接着他就立马止住了话头，差一点他就说出来了“想”，就好像是季怀安诱导着他这么说的。陈崖鹤抹了一把脸，说：“我不喜欢男人，我们不可能的。”

　　季怀安关掉了淋浴，看着陈崖鹤说：“你不喜欢男人，没关系。我不是人类……”

　　对于这个回答陈崖鹤只觉得是鬼扯，太荒谬了，什么不是人，不是人难道是鬼吗？可是他确实没有听见季怀安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头到尾。

　　“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陈崖鹤直接就问了出来。

　　季怀安伸手想捧陈崖鹤的脸，陈崖鹤偏头躲过了。季怀安说：“我是蛊，我把蛊炼进躯体里。这样，你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