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的群山,忽然化作了滔天巨浪,朝着小小的陈崖鹤压了下来。就在巨浪淹没陈崖鹤的一瞬间,他猛地睁开眼,醒了过来。陈崖鹤的周围是一片昏暗,似乎是一觉睡到了晚上。
祠堂里的蜡烛被点燃了,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摇曳出昏黄的影。陈崖鹤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卡入了旧胶卷一般,泛着暗黄的色泽,一圈一圈,一卡一卡地卷进了旧相机里。
陈崖鹤站在供桌前,供桌下跪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陈崖鹤伸手想要把那团漆黑的人影拉起来,手却穿了一个空,他好像处于某个人的回忆里。
那团黑影虔诚地蜷缩在供桌下,嘴里不断念着模糊的祷告词。那祷告词的声音从低沉逐渐变得高亢,那音节一直都是模糊的。但那声音,陈崖鹤听起来却分外耳熟,这就是刘宇的声音!眼前这团黑影,是刘宇!
刘宇神色激动地膝行,双手不断地向上伸着,朝着陈崖鹤缓慢地挪过来。陈崖鹤几乎下意识地就以为刘宇是向他爬过来的。陈崖鹤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他什么都没有碰到,他这才想起来这似乎是回忆。那么此时的刘宇,如此虔诚的跪拜,祈祷的人,就站在陈崖鹤此时站立的位置。
陈崖鹤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他看见了那盖住脚面的长长的衣摆,以及被细小银饰束在身后的深紫色长发。陈崖鹤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的手青得发白,这是季怀安的手。季怀安和刘宇,早就认识!陈崖鹤难以置信地张大嘴,整个人十分错愕,那种被凝视被算计的感觉,愈发浓郁起来……
另一边
刘宇抱着东西急匆匆地就往祭台那里赶,来不及,根本就来不及!时间太仓促了!刘宇必须要去除掉他身上肮脏的污秽,身为男人身上令人作呕的污浊之气。刘宇曾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他要是男的,为什么要成为如此肮脏不堪的躯体!
刘宇呼吸急促,直接由跑到跪,结结实实地跪倒在祭台之上。“嘭——”成年男性的身体重量由着惯性这么往地上一砸,刘宇的膝盖直接被砸烂了,膝盖骨都外翻了半截出来。
可刘宇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努力地爬,爬到祭台正中间。身后,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两条深深的血痕。刘宇手忙脚乱地开始胡乱扯掉自己的衣服,就连力气都没有控制,指甲甚至都划破了他的皮肉,可他似乎浑然不觉似的。
“终于……终于……我得到了救赎!圣女!大巫!会看到我的!我才是最圣洁最适合的祭品!我是女人!我是女人!”刘宇情绪激动地高声大喊着。
刘宇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把细小的骨刀。那骨刀细小滑腻,就好像陈年佳酿那样入口即化。这就是刘宇要季怀安给他的东西,这样一把能够去除刘宇身上污浊之气的骨刀。
“哈哈哈哈哈哈!”刘宇一边神色癫狂地大笑,一边拿着骨刀对准自己的胸膛。“噗呲——”就像给一只圆润红彤彤的苹果削皮那样,刘宇胸膛上的皮贴着刀刃,轻飘飘地脱落了。
破茧才能成蝶,这些于刘宇而言不过是蜕,只有脱掉这些蜕才能变成漂亮的蝴蝶,只有削去这污浊的皮肉,才能变成干净漂亮的人。
猩红的血滴如同染色的苹果汁,滴滴答答地从苹果内部滚落。苹果的香味随着果皮一层一层的剥落而显得香甜起来。
刘宇一边削,一边高兴地大笑,似乎对此十分高兴和快慰。
祭台上黑红的纹路被新鲜的果汁涂抹得艳红发亮,周围的树木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称颂这颗果肉的纯洁。
你看即使外表再肮脏污浊,剥开内里,依旧是鲜美莹润的果肉。败絮之下,竟有温润盈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