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同一天早上
乔云并没有像陈崖鹤以为的那样还在睡觉,他是醒着的。乔云蜷缩在被子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整个人死死靠在床头,一副十足的戒备状态。乔云的状况看起来十分糟糕,他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爬满了或深或浅的红斑。乔云听见了刘宇在外面假装轻松的和陈崖鹤聊天,可是,这一切完全是骗局!天知道他多么想大喊,提醒陈崖鹤注意那些危险的细节,可是他不敢,他早已自顾不暇。都怪该死的刘宇!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他们来到这个村寨说起……
那天下午,乔云本来靠在吊脚楼门口抽烟。那个扎着乌黑发亮的麻花辫的小孩,趴在村口的那棵树下,怯生生的看着乔云。那小孩眼睛乌溜溜地转,看起来可爱极了。
“诶,乔云,你看那小孩是不是在看你?你别说,你还真是兜小孩喜欢。”刘宇站在乔云一旁,酸溜溜地说。
乔云吸了一口烟,他一直都挺受小孩欢迎的。一想到这里,他就冲远处的小孩招招手:“小孩,过来,哥哥这里有糖吃。”
那小孩见乔云冲她招手,立马提着小裙摆,跑了过来。小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云手里五颜六色的糖果看。
“那向导不说,不能给小孩吃糖么?”刘宇随口一说。
乔云浑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好忌讳的?那向导,纯吓唬人而已。”
乔云一边说一边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塞进小孩的手里,“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小孩吞了一颗糖进肚子里,眼睛亮亮的看着乔云,用不熟练的汉语说:“我叫,羲羲,大哥哥,给糖吃,甜,好人。喜欢。”羲羲说完那小手比划了一下,表达了对乔云的喜爱之意。
乔云被羲羲生涩朴素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羲羲看着乔云的脸,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大哥哥,羲羲喜欢,羲羲以后要你做羲羲的,女夫。”
“不是女夫,是丈夫。哈哈,羲羲,哥哥不能娶你,但是哥哥可以教你说汉语,好不好?”乔云蹲下来,看着羲羲。小孩还没有乔云的膝盖高,乔云没忍住,揉了揉羲羲的头。
羲羲红着脸把头捂住了,比划着解释:“女夫,阿妈说的,要带回去给看。”说完羲羲就拉着乔云的手,想把他牵回去。
“哎哟,真是没想到,乔云你这么兜这小孩喜欢啊。”刘宇醋溜溜的话语飘在乔云耳边。
乔云本来有些踟躇,但是刘宇这么一酸,反而让他生出点得意来。乔云随手把烟头踩灭了,牵着羲羲说:“走吧,羲羲,哥哥去你家看看。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就想看一下羲羲的家里是什么样的,好做开题报告。”
“好。”羲羲认真地点点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乔云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成为他的噩梦。
羲羲推开了自家的竹门,乔云跟着走了进去。乔云本来以为羲羲的父母在家,但是却没有看到人。
乔云蹲下来问羲羲:“羲羲,你的阿妈阿爸在家吗?”
“阿妈,在,楼上。哥哥,带哥哥去看阿妈。”羲羲说。
进入了屋子里,眼前就是一暗,乔云的余光瞥见屋子里一张桌子下面,有一团漆黑蠕动的影子。乔云不由自主走近去看,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是一个看不出来人形的东西,这团人形的东西四肢都用碗口粗的铁链拴在了桌子的四角,所以他很难挪动,只能微弱在桌子底下挣扎。但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是一个男人,一个饱受折磨的男人。
“羲羲……这,这是什么……”乔云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乔云的眼珠一点一点转动着,看向羲羲。羲羲笑了一下,露出在昏暗环境里亮得发白的牙齿。羲羲冲乔云比划着说:“女夫,阿妈的女夫,这是,羲羲的,阿爸。阿妈喜欢阿爸,阿爸生,羲羲……”
乔云从眼前小孩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看见了清澈的神色,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毛毛虫一样从背脊爬进了乔云的脑子里。乔云不由得退了一步,后背撞到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在乔云反应过来之前,那趴在桌子底下的人就死死抓住了乔云的脚腕。
乔云使劲跺脚,对着桌子底下的那团人形拳打脚踢:“滚啊!别碰我!”
那人死死抓着乔云的脚腕,声音尖利沙哑:“你是羲羲的女夫!你是羲羲的!羲羲是我生的女儿!我生出了女儿!我生出了女儿!”
羲羲的阿爸死死抓着乔云的脚踝,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那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羲羲的阿爸用力一拽,乔云就被拖到地上,羲羲阿爸死死的把乔云压在地上,手死死地抓着乔云的头发,让乔云抬头看着羲羲。
“这样,哥哥和羲羲,一样高。”羲羲顿了顿,半蹲下来,看着乔云惊恐的神色,认真地说,“羲羲也奖励,羲羲的,女夫,就像羲羲的阿爸。”
乔云看着眼前的小孩一步一步地走近,身体害怕地供起来,像一只被压在油上活活煎熟的鲜虾,越鲜活,虾尾就卷曲得越厉害。
羲羲圆圆小小的手指戳了戳乔云的眼皮,然后说,“羲羲也要,女夫的,这,眼珠,定情。”
乔云机械地转头去看那死死抓住他的那个羲羲的阿爸,发现羲羲的阿爸的眼眶处是空荡荡的。
女夫不能有眼睛,女夫的眼睛要给自己的库雅,这样女夫才会变得纯洁无瑕,这样才是完璧。羲羲戳了戳乔云的眼眶,认真地想,她以后也要像阿妈和女夫这样恩爱。她的阿爸是村子里为数不多可以在屋子里生活的女夫,这是阿妈的奖励,这是阿妈对女夫的爱。羲羲很喜欢这种纯挚的爱情。
乔云左右摇晃着脸颊,深深的恐惧死死挤压着他的神经。就在此时人类身体里面临危险的潜能被激发了,乔云猛地挣脱开羲羲阿爸的擒拿,一把推开羲羲,跑了出去。
羲羲转过头,看着跑掉的乔云。羲羲勾勾手指,一只亮绿色的蛊虫像手环那样缠上了她的手腕,她看着门,说:“羲羲的,跑不出村子。”
乔云一路狂跑,根本不敢停。他跑得太急,摔了好几次,都立马爬起来继续跑,直到跑回住的吊脚楼,关上房门。他靠着房门,瘫软下来,身上全都是跑步后留下的汗。即使他劫后余生,也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乔云以为逃过了一劫,只要不出门就好了。没想到!从那天回来以后,他的身体上就开始接二连三地起红斑。只要乔云往村口走,身上的红斑就会像火烧一样剧痛,而待在吊脚楼里,红斑就不会痛。乔云觉得这事很诡异,想要找刘宇帮忙,毕竟那天刘宇也在场。
谁知道,刘宇只是笑了一声,说:“苗人善蛊,你这是被羲羲下蛊了。谁让你没事招惹村子里的人。这里的小孩都不许吃糖,我也拦不住你,你自己非要送。怪谁?”
乔云气得挥起拳头揍了刘宇一拳。刘宇吐掉嘴里被打出的血沫,上下打量了乔云一眼,说:“做女夫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持纯洁无瑕,这是天大的福分。对了,我奉劝你不要出屋子,这个村子里,有我们谁也不想得罪的东西。”
“我看你还是少运动,动的越快,蛊侵蚀地就越快。”刘宇附在乔云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走了。
徒留乔云一个人在原地。乔云显然是被吓住了,他这几天都待在屋子里,尽量减少活动。